梅开二度 杨梅(1)
杨梅 (一)
九十年代初,丈夫就职的公司派他到南加州去参加一个招聘会。招聘会除了他的专业外,还有不少软件公司加入。我马上就要拿到计算机软件工程硕士学位了,于是买了一张机票,跟他去碰碰运气。
这天回到旅馆,丈夫说他遇到一对中国来到夫妇,约好一起去吃晚饭。我们收拾了一下就开车去了约定的餐馆。这对陌生的夫妇跟我们年龄相仿。男的挺高,大约一米八左右。五官端正,态度谦和。女的个子小小的,充其量不过一米六。黝黑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亮。秀气的小脸带着腼腆,羞涩。他二人左手无名指上都没有戒指,我一时无法判断他们是夫妻,还是恋人。又一想,中国来的学生,有几个是入乡随俗的?素未平生,自然没有太多的话题。点菜的时候,我发现他们二人只点一个菜,加一碗米饭。觉得略微有点儿奇怪。不过不关我的事,也就没上心。
点好菜后,大家开始做自我介绍。当我说出自己是北京某某大学77届的时候,对面的女士眼睛一闪。男的看了我一眼,打听了一下我的专业,之后就低头吃饭,没再说什么。
南加州对我这个北方长大的人来说,是个迷人的地方。巨大的棕榈树在路两旁高高的耸立着,树下的灌木丛长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白天递了一天履历,跟不同的招聘公司红着脸吹嘘自己能力。饭后散散步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享受。
男士们走在前面,留下我们两个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那女生看似不经意地问我,你既然是某某大学77届的,可认识一位叫白梅的女生?我说当然认识啊。她有些吃惊。顿了一下后说,前面那个男人就是白梅的前夫,陈新。你既然认识白梅,怎么不认识陈新呢?
她的话让我大惊失色。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前面这位举止斯文,跟我们谈笑风生的男人,居然是那个打落了白梅牙齿的渣男,太不可思议了。
我转头望向她,淡淡地说,大学毕业后,我留在北京,白梅回了青岛。虽然我们都出国了,但是不在一个州。所以白梅的丈夫我只闻其名,以前没有一面之缘。你叫什么名字?你和陈新是。。。
我叫杨梅,是陈新的女朋友。白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说白梅长得特别漂亮。说她来美国没多久就跑了,是被陈新打跑的。你和白梅很熟吗?你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其实,白梅来美后只跟我通过一次电话。大家都很忙,她只是告诉我她已经被美国东北部的一所州立大学录取了。另外,她告诉我她正在离婚。她简单地对我说了她在中西部那几个月悲惨的日子。强调不是遇到好人,我们就只能下辈子再通话了。面对陈新的女友,我该怎么答复她的提问呢?
白梅是个很好的女人。我们不是一个专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但是她的为人当年在学校是有口皆碑的。陈新是怎么跟你说的呢?我只好以模棱两可的外交辞令把球踢给了她。
陈新说白梅爱慕虚荣,受不了中西部的气候和寂寞。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陈新不小心碰了白梅。白梅借此大做文章,跑到华盛顿她有钱的姑妈家躲了起来。陈新去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回来。最后没办法,陈新只好同意离婚。听说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做律师的小开。陈新特别看不起她。
我倒吸了一口气。看来人嘴两张皮,同一件事可以有不同的说法啊。。。
杨梅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怀孕了。我希望和陈新马上结婚。但是陈新说目前我们都没找到工作,这个孩子得放弃。我已经34岁了。如果做了人工流产,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怀上了。你说呢?
天哪,我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再外交辞令,不说实话了吧?
我也是个母亲。我儿子今年六岁了。在儿子之前,我还有过一次妊娠。因为上班追公交车,流产了。为了那个失去的孩子,我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你就是现在生,也算是高龄产妇了。如果做了手术,今后是否能生孩子真的很难说。我个人认为,没生过孩子的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再说,这也是一条生命,我们有什么权力决定她/他的生死?
杨梅眼前一片水雾。她向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似乎特别同意我的看法。
因为我和杨梅是同一个专业。为了找工作方便,我们交换了电子邮址,电话号码和彼此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