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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组的另类故事之五--“追忆利国”

知青组的另类故事之五--“追忆利国”

博客

说到马疃知青组的那一帮人, 就绕不开张利国,不仅他是当时的17名知青之一,更因为他是组里很活跃的一员,他的过早离世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友谊之路

刚下乡那会儿,我跟张利国相处的并不好,主要是他自视清高,看不上我的文弱书生气,甚至还在男生中发起过孤立我的行动。我当时初学手风琴,技术甚差,除了在宿舍里制造很多噪音外,还不能为他提供任何伴奏,让他十分恼火。他曾说对别人说,如果我学会了手风琴,狗就不“那个”了(此处那两个字写不出来)。也许就是受了他那句话的刺激,我暗暗赌了一口气,开始发奋练琴,不仅凭借手风琴进了公社知青宣传队,还选去了县文化馆参加了1977年初的全昌潍地区群众文艺汇演。因此,我不仅不会嫉恨他,反而感谢他给了我鼓励和奋斗的勇气。

大约是在1976年的五月,我们集体回潍坊探家。那天我正在家里练琴,利国突然来到我家,说他借了一架相机,要我带上琴跟他去照几张相。我们一起来到了地委东大院的“水利指挥部”附近,那里有一个大水湾(后来的东院澡堂位置),摆了个姿势,让人帮着给我们倆照了张合影,于是就有了下面这张照片。我想,那是第一次他对我学琴的初步认可。

(这张照片是刚刚找到的,1976年5月与利国的合影)

利国不仅会照相,还会洗相和放大相片。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摸过相机,更谈不上洗相,放相,我的拍照就是从利国那里从零开始学的,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后来,我又从大江那里学了许多,渐渐地喜欢上了摄影艺术。

说到艺术,利国有很多的艺术幻想,他崇拜赵丹,王心刚,聂耳,经常谈到罗丹。照相的时候,一般人无非是站好了一裂嘴,然后“咔嚓”一下,可他喜欢摆姿势,而且很注意表情。他经常模仿赵丹或者王心刚在某某电影中的某个姿态,可见他很注意那些演员的细节,他们的表演,有时还绘声绘色地朗诵一段他们的台词。我想,如果有条件,让他去学艺术,当电影演员,也许会出成就也说不定呢。

利国是组里最喜欢唱歌的一位,经管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可他整天都在唱,而且是不同的歌曲,中外的都有。利国的床头上经常放一本中外民间歌曲集,这在当时应该还算是禁书。不好意思地说,我从他那里学会了许多歌曲,比如《喀秋莎》,《三套车》,《小路》,《山楂树》等。

永不安分

若按照我过去的标准,利国在知青组里算不上一个积极上进的知青,而是一个喜欢偷懒使滑的人(这样说好象有点对他不敬),其实在当时,我们哪一个人真正是出于自觉自愿呢?利国不是一个喜欢因循守旧安于现状的人,他总是试图打破规矩,做一些让人臆想不到的事。

刚到马疃不久我们就开始了秋收劳动。由于多数知青都是来自领导干部家庭,于是都表示要在劳动中积极表现,绝不落在后面,让人家说自己怕苦怕累,给自己的老子丢脸。可利国别出心裁,说他可以回潍坊借一套广播器材,给大队办一个广播站,宣传三秋的大好形势,给社员们鼓劲。大队牛书记对此很高兴,赵叔叔也表示支持,可问题是马疃村当时还没有通电,怎么用扩大机和广播呢?

后来,大队跟位于距村头不远的公社变电站联系了一下,从那里扯了一根电线出来,在外面的地头上安了一张桌子,放上了扩大机,装上了一个高音喇叭,“马疃大队秋收广播站”就算成立了。牛书记还让利国专门负责在那里照看机器和负责广播,当然了,秋收劳动就不必参加了嘛。

问题很快就来了,有了广播站,播什么内容呢?总不能天天念毛主席语录吧?于是,大队里又把我叫了去,负责采访和编写《秋收快报》,及时地送到利国那里广而播之。开头几天,我们倆的合作和还是很愉快的。我冒着酷热,玩命到到各小队了解情况,用最快的速度写成稿件,晚上也在煤油灯下忙着赶稿,然后交给利国用他那沙哑嗓子广播。我有几篇歌颂秋收的诗歌就是那个时候写成的,如今读来自己的牙都能酸掉。

实际广播与宣传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你想啊,村里的地域那么大,区区一个喇叭,能有多少社员听到广播呢?即使这样做好景也不长,也就三五天的样子,由于天气太热,那放置扩大机的地方无遮无档,机器在太阳的爆晒下很快就出了故障,广播站不得不宣告关门,利国只好带着机器回潍坊修理去了。

张利国还在组里出过另外两次风头;一次是到了大官庄不久,他从森林里摘了一书包的蘑菇回来,看样子挺新鲜的,可谁也说不准有毒还是无毒。可他不死心,把蘑菇放到伙房的大锅里加了几碗水,添柴煮开了,伙房里顿时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香气。但是,高军,小杜,刘育东,还有本人依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喝。于是,利国他自己先舀了一碗,喝之前还慷慨陈词:“如果我因喝汤而死,也不能算“轻于鸿毛”,毕竟是为了大伙换换口味,也算是为了“集体利益”吧,因此你们要记得我的好,不要忘了到我的墓前献几朵鲜花",然后开喝。呵呵,我们好几位都围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嗯?半晌没发生什么,看来没事啊! 于是大家一哄而上,每人舀了一大碗,美美地喝了起来。那味道,要多鲜有多鲜! 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当年的那美味的蘑菇汤。

第二件是1976年夏天的时候汶河发大水,他到河边去抓了一条大鱼回来。汶河经过大官庄前的那一段河道比较平缓,发大水时那水就涨到了村北面的森林里。大水退去之后,就有一些鱼困在树丛里挣扎,于是村里的一些社员就拿了二叉子去捉,利国大概就是那样逮住了一条。记得那天利国浑身湿透,雄赳赳地抱着一条大鱼从外面回来。那鱼头搭在他肩膀那儿,可鱼尾垂到了他的腿部,大约半米多长,足有二十多斤重。不用说了,那天,全知青组喝了一顿鲜美的鱼汤。

自荐当“倌”

知青组养的猪一开始是由帮炊的人代为喂食的,可后来伙房越来越忙,喂猪就忙不过来了,因此猪长的不好。后来就实行了专人负责制,谷卫民,张利国和杨卫星都担任过猪倌。

当猪倌也不是件轻松愉快的事,每天要清理猪圈,准备猪食,不怕脏,不怕臭,不怕烦的。当然,自由时间还是有的,最起码不用早晨那么早起床下地。谷卫民当猪倌的时喜欢睡懒觉,结果有时候耽误了喂猪,那些猪饿地在圈里直叫唤。带队的赵叔叔得知后十分生气,他说:“如果猪会说话,一定会去法院告你虐待它们!” 于是,谷卫民的“倌”被罢免,自报奋勇的利国走马上任当上了“倌”。

应当说,利国喂猪还算上心,最起码没耽误猪的三餐,有的人说他甚至从伙房里偷拿了鸡蛋,打碎了放到猪槽里。你说,那些“八戒”怎么不喜欢它们的这位猪倌?怎么会不腾腾地长肉?

猪长肉的同时,利国也中满了私囊。当然啦,他是不会去贪污猪食的。当时组里种了一些南瓜,让猪倌时不时地添放到猪食里。利国很快瞅出了门道,南瓜仔可是很不错的东西呢!于是,他把那些南瓜仔都扣出来,悄悄地洗净了晒干,收集在一个布袋子里,半年左右也攒了十几斤,春节的时候全部带回了家。此事大伙都知道,可碍于面子,谁也不好意思告发。谁还没点私心呢?再说了,按照利国的解释,人爱吃瓜仔,猪可不一定,对不?

1976年秋,利国就工回城,知青组少了他,显得不那么热闹了。

夜半歌声

利国性格热情奔放,特别喜欢交友,聚会,摄影,我参加的许多聚会都是由他建议或组织的。最让我难忘的是我上大学后的第四个夏天(1981年9月),学校放暑假,,利国得知我回到潍坊后来到我家,说他约了几位知志趣相投的朋友,要搞一次野外聚会,邀请我参加,还特别叮嘱我一定带上手风琴。那时候我也喜欢凑热闹,于是傍晚应邀随着他来到了虞河边的一块草地上。在那里,遇到了王克和大江等五六位意气风发的俊男靓女,无非是利国的朋友和他朋友的朋友,多数人对我来说都是第一次见面。当时知青组已经全部就工,大江也是刚好从学校回潍探家。

那天晚上天气不错,不冷也不热,大家围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无拘无束地啃苹果,吃葡萄,喝汽水,放音乐,唱歌,豪言壮语,胡吹乱嗙;“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晚风轻轻吹。。。。”,虞河边那天晚上好象来了一群“神经病患者”,我们一直折腾到半夜。没想到当时河对面有一座兵营(后来的潍坊国际公司所在地),那里巡逻的卫兵还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呢,也许是什么人寻衅滋事也说不定呢,于是派了几位士兵过河这边来察看和劝阻,弄的我们一干人等好生尴尬,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只好掩锣息鼓,悄然撤离。

后来,见到了那晚拍的照片,竟然有一张是这个样子!许多年来,我一直珍藏着。

同返大官庄

谈到利国,就不能不说我的大官庄之行。2006年春天,我借出差回国的机会,顺便回到潍坊探家,见到了利国,大江,仕仲,高健等一众好友,聚会间我偶然提到了想去大官庄看看的想法,没想到他们的支持。他们组织了两辆车,一同前往大官庄,圆了我多年的梦(请见我的另一篇文章“一位老知青的梦”)。

那天路过浮烟山放飞场时,大家稍为休息了一下,我跟利国在放飞场的入口处牌坊前合了一个影,这是当时的照片,那时候他看起来还是很健康的。

2009年夏天回国,还见到过利国。当时他刚刚做了手术,正在恢复之中,看来精神不错,大家也都有信心,以为病魔已经远离他去。哪知,半年以后,传来了他早逝的消息,让人扼腕长叹痛心不已!


后面这首小诗,是献给利国兄的:

壮怀豪情万千丈,利国命运堪悲怆,腹有才艺英年去,留得友人暗嗟伤。

 

15/04/2016 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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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流浪北美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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