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黯淡（二十）

海伦参加朋友的聚会后回到家里，洗漱完毕，打开电视，坐到沙发上。因为酒喝多了，有点头晕。她泡了一杯浓茶，不时喝上一口。

今天她碰到久明。那晚在俱乐部经晓玫介绍和久明认识，他们并没有太多交谈，双方倒是交换了不少微笑。他的微笑很友善，但显然缺少温度。别的男生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会这样，往往会被她的美貌吸引，笑容里充满热情。这多少有点伤了她的自尊心。也许正是他的与众不同，更引起她的兴趣，整个夜晚，他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平时海伦话多，但她没有主动和他谈话，和生人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再加上台上有歌星在唱歌，不可能多谈，应该说他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分手时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但已经过了一周，久明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有些失落。晓玫还打来电话问过。

想不到今天在朋友的聚会上碰到久明，看到他的那一瞬她掩饰不住一脸惊喜，像遇到久别重逢的好友。他和主人是老相识，她和主人也是好朋友，从来没有听到他们提起他，也许提过没有留下印象。围在一桌聊天时他没说多少话，偶尔插一两句，好像对谈论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显然他属于内向型，不喜欢高谈阔论，多少还有点故意疏离或不屑参与的样子，也许他在用心理分析师的眼光在观察别人。

当她第一眼触到他的眼睛时，还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主动上来和她打招呼。后来他们有机会单独聊天。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他们果真像老朋友一样，谈话放得开。他像变了个人，侃侃而谈，他们聊了很多。他们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仿佛其他人是空气。

和在俱乐部里相比，久明的笑脸温暖了许多，但那双眼睛只是偶尔笑一笑，好像眼睛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隐约觉得他的生活里应该有过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海伦端着茶杯起身去厨房，往茶杯里加了热水，又回到沙发上。

她已经27岁了，婚姻还没着落，家人和好心的朋友都为她着急，说她当过几次红娘，为别人牵线，为什么自己不捷足先登？他们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其实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她比谁都急，但每周五天，每天工作八小时之外，哪有什么时间去寻寻觅觅。再说中国学生的活动圈子小，不容易碰上意中人，而她并不想嫁给白人，她觉得和他们难以沟通。

来澳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几个男生，但都不尽如人意，别人还以为她高冷，既要长相又要才，既要身份又要钱。说实话她对交男朋友并未有过什么标准，不像身边的女孩那样要求男方长相英俊，身高超过一米七五，但她注重第一感觉。

在国内，她就遇到过这样一个有感觉的男子，见到他时她的眼前一亮，感觉他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男人。就这样她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段恋情。他们很快进入热恋。她喜欢搂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享受他的热吻，吻到她喘不过气，无法呼吸，情不自禁低声快乐地呻吟。她让他的舌尖挑逗她的舌尖，在嘴里追逐纠缠，品尝她甜蜜的味道。她变得温柔，粘人。她是个小女人，需要男人的爱，需要男人的拥抱，在男人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男人的气息，享受男人的爱抚。

她沉静在他们的爱情中，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在街上撞见他和另一个女孩牵手。她的心碎了。

为了尽快放下那段感情，她远走澳洲。为了忘记那段感情，她想交男朋友。她在澳洲的第一个男友，假如可以算是男友的话，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他给她的第一感觉太平淡无奇了，外貌平淡无奇，谈吐平淡无奇，但他有份不错的IT专业工作，而且他人很不错，尊重她，关心她，甚至爱她。他和她一样活泼，话多，但思维方式程式化，可能和他所学的专业有关。

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过从甚密，表面上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是很般配的一对，但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只把他当作好朋友，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她忘记前任，无意发展成亲密关系，离婚姻当然就更远了。没想到外人对他们却另眼相看。

在一个并不严肃的场合，朋友们在一起吃喝玩乐，他的哥们竟然开口叫她嫂子，要他们喝交杯酒，虽然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她没想到他也会那么想，相信那种话，竟嬉皮笑脸真的要和她喝交杯酒。不论他是不是开玩笑，他不该那样。他们的话令她不快，他的反应令她不快，不过自己无论如何不该拉下脸说：除非自己瞎了眼才会嫁给他。她有点喝多了。她的表情一定很激动，甚至有点愤怒，恐怖。她的过度反应，让他尴尬，下不了台。

之后他们的关系便疏远了，最后断了联系。这是她在澳洲唯一一次和异性交往。

她沉浸在自己的往事里，觉得自己很无聊，否则不会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酒精。她又喝了几口茶，头还有点晕。她觉得有点困了，便关了电视，起身上床。

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你好，不好意思，还没睡吧？”他说是久明。

“你好。正准备去睡。”她说。她马上意识到这样回答不礼貌，便接着说，”没想到是你，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怎么会想给我打电话？”

久明没有正面回答，问她酒醒了没有，提到集会上的一些事。他们聊了一会，开几句玩笑，然后他说不影响她休息，道了晚安，便挂断了。

她笑了笑，关了灯，却无法入睡，也许是浓茶影响她入眠，也许是那个电话。

月光黯淡（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