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谈天下(371) 我看TIKTOK在美国的可能命运
最近，华人圈最关注的几个问题之一，就是TIKTOK在美国的国会听证会。而有关TIKTOK在美国未来的命运，有着各种解读，我也做一下个人的分析。
首先，还是总结一下有关TIKTOK的前世今生，以及现在的状况。
TIKTOK的前世今生
TikTok 是一个创建和分享短视频的平台，由中国公司字节跳动 ByteDance 所有。它始于 2016 年，现已成为全球第三大最受欢迎的互联网服务，每月活跃用户超过 10 亿。抖音（TikTok）是字节跳动旗下短视频社交平台，曾多次登上美国、印度、德国、法国、日本、印尼和俄罗斯等地App Store或Google Play总榜的首位。TikTok在全球各地设有办公室，包括洛杉矶、纽约、伦敦、巴黎、柏林、迪拜、孟买、新加坡、雅加达、首尔和东京等。
该应用程序已被加拿大、比利时、丹麦、新西兰、台湾、英国和美国的政府设备禁止使用。欧盟要求其工作人员从其发布的手机中删除该应用程序，并建议他们从安装了官方应用程序的私人设备中删除该应用程序。出于安全考虑，印度已彻底禁止 TikTok。阿富汗也禁止它以防止年轻人“被误导”。
为什么各国认为 TikTok 存在安全风险？
TikTok 收集与 Facebook 和 Instagram 等许多其他社交媒体公司相同类型的用户数据。这包括姓名、年龄、电话号码、电子邮件地址和照片。
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雷 (Chris Wray) 指出了中国 2017 年的《国家情报法》，称该法要求公司“做政府希望他们做的任何事情，向他们展示信息或作为中国政府的工具。”
TikTok 还有一个推荐视频剪辑供用户观看的工具，称为“For You”提要，专家称其设计优于 Facebook 或 Youtube 使用的工具。伦敦大学皇家霍洛威学院信息安全系的 Maryam Mehrnezhad 博士说：“TikTok 在向用户展示内容方面有一个更复杂的模型。” “这使得错误信息的传播更容易，识别和检测更困难。”
为什么美国要封杀TikTok？
自 2016 年推出以来，该应用程序的活跃用户已超过 10 亿，其中美国的活跃用户超过 1 亿。但它的增长伴随着联邦官员和安全专家的担忧，即中国共产党 (CCP) 可能会无限制地访问 公司收集的有关美国人的敏感数据。 作为一家中国公司，字节跳动受中国的国家安全法的约束，该法要求它应要求将数据移交给中国当局。
“最大的问题是用户基本上没有意识到外国政府使用他们的用户数据的真正风险，”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信息安全研究所执行主任安东达布拉说。 “人们会对我们来自移动设备和其他平台的面包屑痕迹如何以不同方式使用，从而威胁国家安全感到震惊。”
在美国推动禁止 TikTok 的行动主要由国会的共和党议员牵头，他们担心字节跳动可能会使用用户数据来跟踪浏览历史和位置，并可能推动错误信息的传播。 德克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迈克尔·麦考尔是发起 TikTok 禁令法案的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成员，他表示，“任何在其设备上下载 TikTok 的人都为中共提供了一个获取其所有个人信息的后门。 这是进入他们手机的间谍气球。” 更多的民主党人开始公开表示支持，他们在过去并没有像过去那样直言推进这些安全措施。
然而，TikTok 坚称 CFIUS 的资产剥离要求不会解决安全问题。 “如果保护国家安全是目标，那么撤资并不能解决问题：所有权的变更不会对数据流或访问施加任何新的限制，”TikTok 发言人在给时代周刊的一份声明中说。 “解决对国家安全的担忧的最佳方式是对美国用户数据和系统进行透明的、基于美国的保护，以及我们已经在实施的强大的第三方监控、审查和验证。”
哪些国家已经禁止了 TikTok？
一些国家已经采取行动，切断与该平台的某种程度的联系。
2020 年，由于中印边境局势持续紧张，出于隐私和安全方面的考虑，印度对包括 TikTok 和微信在内的几款中国拥有的应用程序实施了禁令。 巴基斯坦至少四次暂时禁止 TikTok，理由是担心该应用程序宣传不道德的内容。 阿富汗塔利班政府在 2022 年以“误导年轻人”为由禁止了该应用程序。
与此同时，包括加拿大、美国和台湾在内的一些政府已采取行动限制在政府发布的设备上访问该应用程序。 周四，英国成为最新一个禁止政府设备使用 TikTok 的国家。
最为有趣的是，TIKTOK是被中国政府禁止在中国使用的，严格意义上说，TIKTOK要比抖音有更加广泛的受众，世界氛围的影响力，而且的确在内容审查上也要宽松很多，这个也是为什么TIKTOK会在中国被禁用的原因吧。
这对 TikTok 用户意味着什么？
该平台的用户担心潜在的禁令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对于靠 TikTok 的创作者基金支付和品牌代言谋生的内容创作者而言。 据《福布斯》报道，该平台上收入最高的人可以通过赞助帖子获得高达 250,000 美元的收入。 “那么谁会告诉拜登政府，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在 TikTok 上建立了我们真正的职业生涯，如果它被禁止，我们实际上将一无所有？” 推特一位用户。
由于对该应用程序的未来充满不确定性，TikTokers 一直在该平台上表达他们的不满。 “伙计们，这很有趣，但看起来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们学到了很多。 我们笑了。 我们哭了，”一位用户在观看次数超过 100,000 的视频中开玩笑地说。 该视频的最高评论是“VPN Tok 见”，这是无数用户的评论之一，暗示他们将尝试通过使用虚拟专用网络访问该应用程序来绕过潜在的禁令。
对 TikTok 的禁令可能会为 Meta 的 Instagram 等其他公司打开大门，以填补视频共享的空白。 10 月，Twitter 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表示，他正在考虑重新推出 2019 年停产的短视频应用程序 Vine。
撤资会让 TikTok 更安全吗？
两年多来，TikTok 一直在与 CFIUS 就国家安全要求进行谈判。 TikTok 首席执行官 Chew 周四对《华尔街日报》表示，出售该公司不会解决美国对该应用程序的国家安全担忧。
相反，该社交媒体平台表示已承诺斥资 15 亿美元保护美国用户数据和内容免受中国政府的访问或影响。 该计划涉及聘请总部位于美国的甲骨文公司来存储用户数据。 Chew 说：“我非常欢迎就我们正在谈论的其他风险提供反馈，而这些风险并未在此解决。”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过任何实际上无法通过此解决的问题。”
TikTok 还表示，字节跳动 60% 的股份由全球投资者持有，包括美国投资巨头贝莱德、General Atlantic 和红杉资本。 （然而，与大多数初创公司一样，字节跳动的创始人持有该公司的控股权。）Chew 向《华尔街日报》证实，字节跳动一直在积极考虑 TikTok 的公开募股，但补充说“目前没有具体计划。”
关于 TikTok 所有权的争论已成为美中冲突的一个重要导火索，给拜登政府带来了重大挑战，因为它正在努力应对互联网由非美国公司主导的新现实。
前 CFIUS 官员哈里·布罗德曼 (Harry Broadman) 表示：“我不清楚出售本身会起到多大作用。” “但这引发了一场更大的辩论，即美国政府将采取什么方法来保护美国公民的所谓个人信息。 TikTok 问题是该对话的领头羊。” Broadman 补充说：“资产剥离只是一种途径，一种可能使用的工具。” “这是显而易见的选择，但问题是：这就足够了吗？”
上周，白宫批准了一项两党法案，该法案将授予商务部广泛的权力来禁止或限制 TikTok 和其他植根于外国的应用程序，尽管禁止 1 亿多美国人使用的社交媒体平台的努力可能会受到挑战 第一修正案。
曾在 CFIUS 任职的 Broadman 表示，除了要求 TikTok 的母公司出售其在该应用程序中的所有权股份外，该委员会可能还在考虑其他几种选择。 他说，一种选择是批准 TikTok 的“德克萨斯项目”计划，这将使该应用程序受到比任何美国社交媒体公司所面临的更严格的政府监督。 该计划涉及聘请美国政府批准的员工和董事会成员来运营 TikTok 的美国子公司。“现在 CFIUS 的问题是，他们的决定是否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下一个案件树立了先例，无论是来自中国还是其他国家，”Broadman 说。
上面是有关TIKTOK的简单介绍，下面是我个人的一些分析和预测。
首先分析一下TIKTOK潜在的问题，尤其要注意的是，这些问题不光是美国有，而且也是TIKTOK对于多数国家都有的，而且很多的问题不是TIKTOK独有的。
TIKTOK潜在的问题
1. TIKTOK在舆论引导方面，对于西方尤其是美国为主导的社交网络平台是个真实而具体的威胁，无论从体量到用户数目，到使用时间长度等等，这个对于西方主导的全球宣传是一个非常实际的威胁。
2. TIKTOK在商业利益方面，也是一种竞争性威胁，对于META的Facebook，IG，甚至是Google的Youtube，Viemo等等都有直接或是间接的商业威胁。
3. TIKTOK在个人安全方面，的确有不可忽视的风险，当然这种风险不是TT的个例，而是几乎所有的大网络平台的共同问题，不同的是，TT对于全世界个人网络安全的后台，是一个并不被很多国家人民信任，甚至是黑箱操作的中国政府，这一点极大的增加了个人安全的顾虑，比如，如果有人通过TT发布了一些反俄或者反共的video，而他人在香港，他会不会被中国的国安关注一下呢，很有可能，至少是有潜在的巨大风险。
4. TIKTOK在国家安全方面，有着具体的威胁，不是说其它的社交平台没有这种威胁，这个很有可能是通性，但是TIKTOK不可能被排除在外，就如果小周在国会听证会在做得证词，所谓的TIKTOK没有被中国政府要求提供过配合，也不会提供配合。这种赤裸裸的违反“中国国安法”的说法，居然可以从一个中国公司的CEO口中说出来，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然后反驳一下几个中文自媒体常用的说辞
中文自媒体常用的说辞
1. TIKTOK本身是新加坡注册的海外公司，不是中国政府控制的公司
这个说法本身有着巨大的问题，通常一个公司的控制权才是真正主人，众所周知的事实是，中国的所有公司，都会被中国政府直接或是间接的管制（当然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美国的公司，不同的是，美国的政府是有时间，可能出现轮替，而不是某个党独裁，更加不可能是个人独裁）
2. TIKTOK本身是独立于BD营运，而且数据存储于海外，不被中国政府控制
张一鸣创立了TIKTOK之后，它本身就是一个抖音的海外版，所有的后台软件通用，而只要稍微有点技术逻辑的都知道，所谓的数据存储于海外，完全不代表数据不会被中国政府远程读取，这个完全是偷换概念
3. TIKTOK有60%的股份被非中国人占有，属于国际公司，不是纯粹的中国公司
这个是事实，但是也有意的掩盖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事实，那就是TIKTOK本身是被张一鸣控股的，很难认定，或者是完全不可能说明，张会有任何的个人独立性，可以不被中国政府要求分享数据
4. TIKTOK不应该被用来要求中国对西方社交媒体开发市场作为交换，当年GOOGLE是自己退出中国市场，而不是中国政府禁止的
上面的说法只能说是部分正确，就如同美国如果給TIKTOK一大堆的各种限制，不让TIKTOK在美国正常运行，TIKTOK大概率也是只能自己放弃美国的市场。
而且，另外一个公司，FACEBOOK，多次给中国政府恳求，愿意做一个中国版的FACEBOOK，完全接受中国政府的监管，最后的结果大家当然知道，那就是没有结果。
5. TIKTOK对于美国和世界很多国家的很多商家，都有着巨大的商业利益，封杀TIKTOK本身会給这些商家带来巨大的损失
这个也是部分正确的说法，的确TIKTOK有着巨大的商业链接，这个也是为什么美国政府的一个最优选择是，让TIKTOK美国（不包括其它国家）被完全的美国化，BD退出不做大股东，让TIKTOK美国可以自己解决有关国安的问题，当然要接受监管。
不过，即便是TIKTOK在美国被完全屏蔽，就如同在印度那种，并不代表商家就没有了其它可以宣传的短视频平台，大量的VIDEO平台都可以替代TIKTOK，而且用现在的技术，平台平移（就是内容转换到新的平台上）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情。
最后，我个人做一些预测吧。
个人预测
1. TIKTOK美国的所有权转换不太容易，因为这个不仅仅涉及到商业利益，而且还有中国政府推动的海外扩张，即便是张一鸣想要退出，大概率中国政府会施压不让他主动退出
2. TIKTOK在美国被全面禁止也不太容易，如果回顾一下，当年TRUMP的禁令就是被Federal Judge驳回，而且TIKTOK本身会有一大群的拥趸来发表意见
3. TIKTOK被美国政府（包括其它多国政府）全面深度监管是可以预见的，而且是必然的
4. TIKTOK的潜在风险会让很多的类似平台积极进行竞争，让TIKTOK会有一些用户流失的问题
5. TIKTOK在美国的未来，很大概率会被中国政府控制，如果中国政府对于TIKTOK的支持有节制，对于TIKTOK会是一个好事，但是如果中国政府大规模全面的支持TIKTOK，很有可能有反效果
我个人预测是，如果以现在的环境来看，TIKTOK美国被全面美国化还是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如果中国政府帮忙，让美国的民众对于TIKTOK的潜在风险有着更大的恐惧，那几乎可以肯定TIKTOK将会被美国化，包括所有权的转让，深度安全检查等等，而中国政府间接控制TIKTOK美国将成为空想。
注意，我这里所有的分析都是基于TIKTOK美国，而不是TIKTOK在世界其它国家，但是如果TIKTOK美国走完了所有这些美国化的道路，那可以预见的是，TIKTOK在欧洲将会被欧洲化，在澳洲会被澳洲化，最后是中国政府对于TIKTOK的间接控制将会无效化，成为一个鸡肋。
总结来说，TIKTOK在美国的命运，就如同HUAWEI的命运一样，因为它对于意识形态和公众舆论的潜在控制，包括个人和国家数据安全的潜在威胁，它必然会被修理和高度监控。在这方面，中国政府正好提供了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先刁难，再逼退，最后封杀，不同的是，美国作为一个表面还要尊重商业和个人自由的国家，不可能完全采用中国模式，但是不等于不能借鉴，那就是国家安全为理由。
最后，我发一个有关社交平台在世界各国被封禁的对比，可以看出来，为什么TIKTOK不会是个例，作为国家安全为前提，是世界各国必然的选择，而从这些选择上可以看出来，认为美国是潜在威胁的国家有哪些，而认为中国是潜在威胁的又是哪些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