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过的public hearing (2)
我们小区的规定,每块地只能建一座房子,如果想盖一个辅助性的小房子,比如detached garage, or guest house, 需要向政府申请,政府要听取邻居意见然后审批。如果只是建一个不能住人的车库或者green house, 只需要政府审批,不需要邻居同意。
新邻居地主的规划图上, 显示他打算盖三个房子,一个最大的主房(5000多平尺),是靠近我家边缘的。 另外一个已经存在的小房子(1200平尺)。 第三个是给他后妈盖的2400平尺的房子,靠南侧。 三个房子中间有很大的空地。他说,反正按规定可以盖两个房子,他盖好大房子以后,盖他后妈的房子,然后会把他哥哥的房子拆走。
问题是,假如他到时候不拆,政府无权靠武力来强迫他拆。 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他盖。
Scott这么一解释, 我们更有危机感了。 Scott说,他正在一家一家的敲门动员,手里打印了不少份规划图和政府通知。 可是他只有周末有空,public hearing是周三。 我说, 周一周二我负责通知/动员他没有通知到的邻居。
我自己也打印了很多份材料,充满热情地去邻居家敲门。 很多邻居都很熟,要么一起散过步,要么分享过种花,所以只要在家的都给我开门了。 有人建议, 给大家写一段话, 这样可以突出重点。 重点是啥我也说不清,就是希望邻居不要离我家太近,保持互相的privacy.
一位遛狗的卷发老太太说,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新地主如果建两个以上的房子, that will change the character of our neighborhood. 因为我们小区的房子布局疏朗,每家都有两个英亩左右的地,相互都有合理的距离。
我很佩服老太太的措辞, character of the neighborhood! 我自己想过style, nature, design, structure, 都不合适,原来可以用character! 问她是否以前搞文字工作的,她答,退休前是大学某学院院长的助理,经常帮助院长起草文件。卷发老太太还说,她认识新地主 - 新地主小时候曾经到卷发老太太家里玩,因为老太太的侄子和新地主是朋友。
有一位邻居,老两口退休后盖了他们的dream house, 有年夏天还主持了小区的聚餐。 他们很和善, 但是说不善于public speaking, 犹豫要不要去。 我说, 即便你不发言, 出席也是一种态度。 他们夫妇真的去出席了, 问到他们发言,他们说, 不发言,就是来听的。
还有位年轻的邻居,平时跟我来往很多,不是到我家后院树下拍照,就是问我种的什么菜(我老公脸皮薄,人家走过来一问, 他把收获的莴笋一半都给了人家)。 这个邻居也没少抱怨新地主家扰民,搞得她都担心自己家小孩在路上玩。 我邀她去参加public hearing, 她说不巧,正好要出门旅游一周, 赶不上了。 第二天遇到她丈夫, 我问, “Are you excited about the trip?" 她丈夫说,没有计划什么trip呀, 我们刚刚旅游回来,该在家好好歇歇了。
我特认真,又回去问女邻居。 她只好承认,自己的孩子跟新地主哥哥的女朋友的孩子上同一所小学,不能得罪。
第二家说不能参加的,也是年轻的父母。 女的相当有口才,说她虽然不能亲自参加,可以打电话,或者提前给政府表达意见。
第三家说”不“的,没解释为什么, 听完我的动员,直接说“no". 是个70多岁的老头。 老头挺有意思,他家养马, 马粪是种菜的好肥料, 那年他还免费给我送了好几车马粪, 我正好把别的邻居(80多岁)送我的一盒糖(See's Candy)转送给他,另加一盘生煎包。 他说 “This stuff is delicious!" 我想他指的我的生煎包。 不知道为何美国人喜欢齁甜的巧克力糖。
在走访邻居的过程中, 认识了两家有趣的邻居。 一家是新搬进来的,我们小区最贵的房子。 房子原主人是医生,老房子拆了重盖, 从南方空运来的材料,材料费花了150万,和他的第三任老婆生了两孩子,后来医生退休卖房子。开价88万,无人问津。 最后以63万卖出。 我从网上查到新主人两口子都是律师。 去敲门, 男的来开门,五十左右,典型的帅白男。 开口说话,口齿清楚,节奏适中,听着都是享受。 ”不愧是律师,说话这么好听!“ 我夸。
”你怎么知道我是律师?“ 帅男问。 我告诉他从网上查的。 他老婆走过来,告诉我,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是federal judge. 哇! 那更厉害啦! 他老婆也不再是律师, 而是某个大公司的法律顾问还是什么头儿。
另外一家有趣的邻居,是小区比较独特的大黄色房子。 按门铃后,先听到狗狗叫得很凶,门一开,小狗窜出来, 吓得我想走,听到男人的声音,却看不见人。 迟了几秒,门大开,一个男人在轮椅上, 他邀请我进屋,伸出手要和我握手, -- 竟然是金属的假手!
我故作镇静,只要小狗不咬我,怎么都好对付。 我尽量掩饰自己的吃惊,和男主人唠嗑。 他在小区住了三十多年,以前给电力公司工作,某次事故,导致了截肢,还好左手能动。 (以前见过他老婆,俄罗斯美女。) 我说,平时没有见过这位邻居。 他解释,他们每年夏天都要搬到Denali山上去,因为在那里开了家旅馆,有近百间客房。 只有冬天他们回来。 难怪他家停的车都是大奔呢。本来还觉得自己开个民宿美滋滋的,原来真正的商人在这里! 残疾邻居表现得特别支持,说那天一定去!"I will be there to support you. " 不愧是商人,真会说话。
生意人就是懂得抓住时机,那天说完去public hearing的事, 邻居又说,要和我商量个事儿。 他说我们小区的路是石子路,搞得他家的车停在外面很快就落层黄土。很多家的driveway都是油漆的,他想建议邻居们集资把小区的路也改成油漆马路。估计每户付1万多点就可以。 我小算盘一打,我家两个房子在这个小区,岂不是要付双份? 有点犹豫,还是答应了。
小区一共不到三十家人口保证去的18家,三家明确表示不去的,还有五家我们没有见到人。坚决要去参加的,有人不喜欢新地主家的人野蛮驾驶,经常让小区的路尘土飞扬,有人抱怨他们焚烧新坎的树,扰民,还有人担心他们这样规划,可能会把这块地分成三块来,盖好房子后再卖。 因为按规定,每家的地需要在一英亩以上 - 难怪他要把每个房子都建在边缘,这样方便以后重新划分。
邻居Scott除了说服我们家,然后就是他的房客。 Scott的前妻是非洲来的女护士, 是Scott跟Peace Corps去非洲时认识的。 女护士带了两个10岁左右的女儿,很能干,女儿们也超级听话。 他们买的房子是我们小区唯一的duplex, 据说是grandfathered-in, 因为按规定不可以盖duplex. 女护士特别热情,老早就开始做民宿,还鼓励我做, 并带我参观她家的客房。 我一看人家的布局,当时觉得我们时机还不成熟,就没做。 等我的房子变了,开始民宿的时候, 去找女护士,发现他们夫妇已经离婚,女护士带着女儿在市区买个房子,开始做assisted living, 比民宿挣钱多多了。 Scott自己也到别的山头盖了房子, 现有的房子全部出租。
本来因为Scott对前妻的态度,我对他不感冒。 但是这次因为利益一致,大家都站到了一起。 周二晚上, 我发短信把自己动员邻居的情况告诉了Scott, 大家约好周三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