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成长的伤痕——读《少年往事》有感 by 梅老七
超越成长的伤痕——读《少年往事》有感
——作者：梅老七
女性以她们敏锐的感受常常给我们带来不同的人生体验与领悟，不动声色的微笑，不经意的一瞥，甚至略微不同的语调，会被她们悄然捕捉住，放大出强烈的快乐或痛苦，为生命增添出无穷的色彩与魅力。而女性细腻的文字与叙述方式，又能让这一切生动感人地展示出来，如这篇《少年往事》所带给我们的，虽然它更多的是揭示了成长中的累累伤痕，那令人窒息的震撼，因为“所有人生的经历都是珍贵的赐予”。
这是一个成长的故事，也是一次超越自我的尝试，因为读者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成长中的自己，一个是成年后的自己，为什么要有两个声音呢，因为在当时，由于家庭的矛盾纠纷与母亲的执拗给女主角造成的伤害与痛苦，让她的身心不能够正常的发展，也由于年少的无知，对许多事无法透彻地理解，一切都涂上了痛苦的颜色，那么就需要一个成熟以后的视角来重新审视这一切，找到过去生活的真相，如文中所说，“人生是需要回味的”，又如苏格拉底所说，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而让这个成熟的声音与少年的声音同时进行，这种双重内省给故事增加了新的色彩与层次，特别是它来自女性自我突破的尝试，重在真实的感受与领悟，借此让读者得到更多的启示与共鸣。这不同于传统小说中全知全能具有上帝视角来精心构造情节的超级叙述者，因为即使在成年后的今天，依旧有很多的事情因为过去太久因为信息的缺乏而无法再现相关人物的心路历程，留下种种的遗憾与缺漏，而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这也是现代性的特征，我们不再能够理性的理解世间发生的一切，而只能从自己的内心体验来拼接一个破碎的世界，在许多的不确定性与荒谬中，以求达到内心的平衡与安宁。
从故事情节上看，大量的笔墨倾注在分析家庭内部的种种纠结与挣扎中，这部分最能引起读者的关注与共鸣。父母的冲突，母亲对女主角的冷漠乃至虐待，不断引起她内心的呐喊与质疑，“痛苦的回忆是可以瞬间淹死一个人的”。那么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就是爱或依赖的模式，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依赖可以有三种类型，secure, anxious 和avoidant，可以参考此书，Attached: The New Science of Adult Attachment and How It Can Help You Find—and Keep—Love by Amir Levine and Rachel Heller, 网址http://chinese.catchen.me/2014/04/attached-book-review.html有一个简短的中文介绍。似乎母亲有anxious attachment 的特点，而父亲像是avoidant attachment 的特点，两种不同模式之间总是有不断的碰撞冲突，而子女因为缺乏爱，会有anxious attachment乃至disoriented attachment的特点，这也许可以解释小说中的一部分现象。
家庭的痛苦阻碍女主角的正常发展，生活中的种种不公也加深了这种阻隔，让她无法正常的面对自己与生活，那么谁能带她走出来呢？自己的哥哥也是一样痛苦甚至还常常欺负她，小戈是温暖的保护天使，但因外界对早恋的压制与女主角自身的被动而不能真正深入地交往发展而起直接的推动作用，桔子看似可以做她的role model，却又突然变得恶毒，且不想学习与上进，翠翠让她看到了自己之外的天地也有痛，也帮她慢慢理解世界，但又被不公正的赶走，最后只有靠她自己，从他人的话语中突然地领悟而醒转，“对一切都投以微笑 — 它让我学会对待生活”。女主角向善的心决定了，在这种种的逆境与阴差阳错之下，她没有堕落消沉，反而勇敢的面对自己，一步步走出那个压抑的环境，走向一个更成熟更从容的自己。即便如此，虽然看似从家庭的困境中突围出来，开启了别人眼中成功的生活，但实际上情感上的困境还是未完全解脱，最后“无数次幻想的美满爱情故事始终没有发生”，这种对爱情的过分理想化，依旧有矫情与天真的成分，表明她还需要继续成长，作者在这里也避开了对真相的探寻，只想保留一幅美丽的画。
从语言上看，女性的细腻表达，是故事，也是心情，更是感悟。作者用直接的质疑与递进的单句，直击人心的情感表达，直抒胸臆，对不公的反抗，因为故事本身就是如此沉重。如果是一个美丽的故事，相信作者一定会写出诗一样的语句，故事中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例子。女性作为主体的声音，不需要隐藏，不需要太多人为的构设，经历这么多年的压抑与沉淀，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就让它充分自在地毫无阻拦地流淌出来吧！谁没有一些相似的经历与感受呢？这是读者有共鸣的原因。女性内心的絮语，是真实的，而不是矫情的。但过多的讨论，有时候也会带来一些副作用，让个别读者略显失望，因为故事本身的陈述带着女性视角的细腻入微与丰富的感情，而过多的讨论会削弱这样的情感体验，而作者的有些思考还没有达到系统性，即使看似找到了失败的原因，也并不意味着就有成功的钥匙，因为有可能会走向相反的执着，比如成功的婚姻可能是一种复杂的平衡与容纳，而不只是简单纯洁，喝最干净的水，并享受那种清冽酣畅的感觉，因为水至清则无鱼。另外，如果性是合理，必需，干净和美好的，建议把母亲的“自渎”改成“自慰”。
文中提到母亲的数学头脑与父亲的艺术头脑之间可能的冲突，在这里顺便讨论一下数学与艺术如何在思维中统一。数学知识看起来是严格刻板的逻辑，其实数学研究也有创造与想象力的一面，但这要走到很深层才会遇见。这是对灵魂深处能够想象到的各种逻辑结构的探索与把握，在灵魂深处的层面上，在创造的自由度上，它们与艺术都是相通的，都会给人带来美感的震撼。艺术或武功，在初学阶段都需要严格的训练，但在高级阶段，随着技艺的深化，都会有出神入化的自由创造阶段，需要极深的系统性的内力修为，数学也是一样，本质上，它们都是相通的。
总的来说，《少年往事》是一部给人带来震撼的感人作品。展望下一步，建议作者可以参考埃莱拉•费兰特（Elena Ferrante）的小说，走出个人幽闭的心理分析，走向更广阔的人生图景，在保持细腻敏感的文字同时，笔触更老练成熟一些，让人物形象更丰富，通过故事来挖掘更深层的意义，也许会更成功一些。而在灵魂更深层的自由表达上，也许可以看看残雪的作品，她是有自己的哲学思想的，这也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与修为，仅作参考而已。
最后祝福作者找到感情的寄托与创作的源泉，为我们带来更多精彩的作品。
附《少年往事》（小说）全文链接：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21220/201309/555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