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好办事吗？

从国内来的人，并且是经过文革的人，一定听过“人多好办事”这样的口号。这个口号浅显易懂，琅琅上口。但我并不知道这句话的原始出处，虽然当时的政策是支持这样的说法。中共建政初期，马寅初在1957年刊登了他的文章《新人口论》。

根据百度链接https://baike.baidu.com/item/%E6%96%B0%E4%BA%BA%E5%8F%A3%E8%AE%BA/165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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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口论》系统地论述了中国的人口问题，提出了“中国人口增长过快”的命题。马寅初用具体数字说明了中国人口增加的速度，指出，如果按1953年国家人口普查得出中国人口的增加率是平均每年22‰的增长速度，50年后就是26亿人。因此，他主张在实行计划经济的同时，必须实行计划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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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寅初本人后来被批判，因为他提出的新人口论对于当时的多数人来说是太超前了。但是文革中期开始，悄悄实行了计划生育，很快又成为大张旗鼓地宣传计划生育。后来，从国家层面到县级乡级村级都设有建制的计生委，更被钦定为基本国策。国务院计生委主任换了不少人，我对彭佩云印象比较深。觉得她挺凶的，煞气很重。我从来一介草民，不知道这180度的政策转弯的背后的考量是什么。但猜想是经过了1960-1962年的大饥荒，决策者觉得不能人再多了，否则大家都吃不饱肚子。

当时“只生一个好”的政策执行力度很大，只有是正经单位的职工，要是超标生了二胎，不受处分算是烧高香了。相当一段时间以来，不少人因为二胎三胎的原因，来到美国申请庇护，基本是一申请一个准。直到国内放开二胎三胎，以这样理由申请绿卡的才基本停止。

其实，我对于人口多好还是少好这个命题想过很久。我觉得答案取决于你站在哪个位置上。假如你是当权者，在当今粮食供应充足的前提下，当然希望人口众多啊。人多真的好办事。君不见，比美国国土大的多的罗斯和比美国大一些的加拿大，GDP就是上不去。这背后原因很多，但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不够多。看看黑社会电影里，两个帮派要约架，各自帮主回去拉人。要是一个帮拉了500人，另一个帮就凑了30人，这架不用打就有结果了。

记得2000年前后，我在Texas City， TX的一家炼油厂做项目。当时中美在南海撞机，中方一飞行员落海没有生还，美方机组迫降海南陵水被扣押。当时气氛很紧张，操作工中有一个因为我来自中国，就在我面前说抵制中餐什么的。当时觉得挺逗，因为这位已经300多磅了，偶尔抵制一下食物对健康也有利。而我的组长是加拿大人，绝对理解人少的寂寞。他对那个操作工说，不会打仗的，我们怎么打。他们人太多了。原话就是“They have too many bodies。”

在美国，大选都是每人一票，虽然不是简单的popular votes，但总体来说票多的当选。国会众议员的名额也是按照各州各选区人口数量分配的，人多的州牛x哄哄，人口少的州，只能靠着每州两名参议员费力地支撑着。美国的公立学校获得的资金，也是按照学生数量来的。

有一个很冷酷的词叫说“人力资源”，这个词的中文是直接从英文的Human Resource翻译过来的。这个词不加掩饰地赤裸裸地把人等同于水，矿，粮食等自然资源。在公司的CEO和各国政府眼里，也许人的定位就是资源，而且是一次性的资源，disposable 。个体员工不能再生，但他们可以通过生育培养后代，属于间接的可再生资源。

很多人包括我本人诟病美国无法守护南方边境，让无证走线的源源不断地进入美国。不信吗？你去洛杉矶丁胖子广场看看，有多少刚刚走线来的人在等待着新的开始。从政府的角度，走线本身就是一个淘汰过程，强者才能完成这个挑战。而且来的人很少是老年人，以青壮年为主。这样对社会医疗资源的负担不会太重，而他们什么都愿意做，为了获取身份。

令人唏嘘的是，当年黑奴是被卖到美洲大陆的，今天的无证走线人员是自愿自发来的。

其实，追求人口不断增长的主要原因是为了GDP的逐年逐季增加。这大概是作祟的根源，否则人口不增加一样可以追求质量，追求人均GDP的增加。但现在报道经济成就时，永远是和去年同比环比，逼着人去追求GDP总量。

下面从草民阶层，或者说中低收入阶层角度看。位置的转换，对问题的看法会不同。比如，假如我是一个普通的草民，我真的不需要政府管我下半身的自由。我生不生，生几个应该是我和妻子的决定。假如我没有条件，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我可能就选择只做爱不生育，因为我不想下一代跟着我遭罪。假如，我不差钱，体力也跟的上，又爱心泛滥，我想生它八个，那也是我和妻子的决定。假如我还有足够多的活力足的“子弹”，而妻子肚子也受得了，她也愿意生，那我们也不需要政府告诉我们不能生那么多。

今天的社会节奏快，职场压力也大。人类自身的竞争越来越激烈，而AI也开始和人类抢低端可重复劳动的饭碗。 在一些大城市，高企的房价压得年轻一代喘不过气来，还可能需要啃老。而生养孩子的成本对于工薪阶级来说是相当高昂的。虽然在美国的K-12的公立学校是免费的，但食品，衣服，旅行，课外活动负担也不能忽视。上了大学，尤其上了私校，那个负担就更为沉重。很多人觉得豪车很牛，但买豪车的费用完全无法和生养孩子的费用相比。

现在社会上流行说法是“卷”， “内卷”，很多人想躺平。还有少数人说“我累了。“

我认为，父母不能在子女面前表示自己劳苦功高，对孩子恩情多大。每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都不是出于他们的自由意志，而是父母决定的。很多父亲为了爽10秒，回头抱怨自己和孩子争吵30年。试想一下，假如未出生的胚胎可以表达她/他的意志，他们看到未来的世界和自己未来的父母亲，很可能选择不要被生出来。

一旦孩子生出来，对于负责的父母亲们来说，养育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一代一代都是这样的。当然，作为孩子们要感恩父母的生养之恩。我这里说的意思是，生养孩子是父母的决定。而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好的和不好的结果。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容易理解孩子们的难处。他们有权利要求一个有尊严，有质量的人生。如果这些对于一些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目标，甚至没有了目标，他们说：“我累了。“ 我们至少应该设身处地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问题。也许他们很可能只是一次性的资源。从孩子的角度看，当然应该自身努力，前提是需要有基本的条件。假如连这些都做不到，让他们在卷的社会里成功是极其困难的。

今年看到一个报道，以下是新闻链接https://cn.nytimes.com/china/20230209/china-pork-farms/

湖北鄂州的一个村子建了26楼的养猪场。看起来很震撼，很现代化。从养猪人的角度看，很快就能换白花花的银子，岂不乐哉。但假如楼里面的猪能够说话，它们会开心吗？从出生就看不见日光，命运就是等着被宰。

动物是这样，何况人乎？

豹子土狼 2023-05-27 写于 Virgin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