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识
书识(七)
写行书是书法的“财务自由”;写楷书,是打经济基础。写草书,显摆“我是富豪”。
何以楷?它像跑前的走。有人说,“我就喜欢走,不喜欢跑。”这些人是跑过了的,觉得走更合适,多半是上了岁数的,二是用来谋生的,如抄经生。
何为楷?上写字的规矩。顺带,也让你戴上有色眼镜:像颜的,看着就顺眼;不柳的,总觉得不够骨感。
怎么才算学成楷了?有几分像了,即可。“有点颜肉了”“三分欧意”,可谓临楷的佳境。“太像了,怎么学的?”“你看,虞世南开笔的曲曲弯都写出来了”….. 这是临摹上瘾,是种书法病症;乱真,为换钱,另说。它其实当属有违上帝诣旨:造你,是我的活。活成你,才算没白造你。
笔笔工整的如《黄庭经》《灵飞经》,写得并不慢;像是写得很随意的,如刘墉的小楷,蔡京的大楷,写不快的。
写楷书有年头了,仍是笔法章法像学生描红,不是二愣子,也是拖班生。认真,总得让人看到你认的“真”在哪儿。几年夏练三伏冬练数九下来,还缠在柳字方头,颜字肥项上,应当去做智商测试了。
楷之履,有散步之状,这人可谓有字里行间了。清帝们,就都有。不见得仪态可观,可也不失仪态了。
清帝们的字迹看多了,觉得,他们的书法老师看人下菜。乾隆楷书,能写匾题款。都是书法老师怂恿和围观的跟着哄出来的。转过身来,对考生的精美字迹,横挑鼻子竖挑眼。
其实,怂恿和哄,是走出楷书学习正需要的书境。“楷书都没学好,就想着学行书”,是学习书法遇到虎妈。“横平竖直了,写得像个字了”,春节帮邻居写个对联什么的,是让学书的步伐向光明的地方去。
楷书写多了,会快,快了,自然有连笔。行书如是自然而然地走来,这是书法学习里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孙过庭的《书谱》,连笔大都是学来的,他在做行书连笔字典。智永怀素,也是。
总以为,何必学连笔!总以为,自己写快了,就有了连笔,用自己悟到写到的才是。行书是自己寻求书写的自由。“上下求索”,是自己的事,干嘛还去上规矩?《丧乱帖》《平复帖》,一派自制的手舞足蹈;怀素狂草,踩着的步点,广场舞大妈教的。
天下多少行书,做自由状,行秧歌舞步!
行书,是书法学习中“我十八了。我的人生我做主”;写行书,是“轧什么样的朋友,找合适我的那一款”。杜牧为张好好写的五言诗帖,赵之谦的尺牍,写出了写什么样的字,我做主的精神劲。
从根本上说,能写行书,就是成功了。写什么样的字,其实是找寻自由自在地写自己觉得合适的字迹的过程。找到了,夫复何求?
天下行书,有多少冲着别人的合适而作!
字是用来写的,写起来,是为了自己和别人看起来容易舒服的。楷,行,但太慢,少趣;草,也行,.却不容易认识。得靠行书。楷书是板爷,草书是帅哥,行书是外卖小哥,饮食男女都行,甜酸苦辣随意。图个便捷,图个流水。
见到草书,不由地想,为什么不去画?
写当画,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草书,将认识的写成不认识的,明明可以画的,偏写成字状,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是个分不清写和画,却偏偏作一副写和画通吃的架式,把字写得四不像;说是画,却连画的草稿都不够格。感觉上,草书是书法里的不老实的“江湖郎中”,你理它,它神鬼叨叨;不理它,它什么也不是。昨天读董其昌写的行草《琵琶行》,做和作得不得了。许多字,就是个好好字不好好写。不好意思看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