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在美国(3)·梦中的西点
1989年9月10日晚,列车抵达广州火车站。
走出车站的一瞬间,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数以万计的男男女女,或立或坐,或躺或卧,密密麻麻,占据了广州火车站站前广场的每一寸空间。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拖家带口,随身携带的行李,不过就是铺盖卷和衣服包。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农民工。
广州人叫他们打工仔,无论他们是男是女,年龄多大,都是打工仔。
仔,是对外地人的蔑称。
改革开放,广东先富。有钱人就是大爷,即使那些没钱的广东人,也有了有钱人优越感。
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离开家乡山东,而且一下子就来到距离家乡2000公里外广州,陌生的城市,并没有给我带来新鲜感的兴奋。
几名身穿军装的人,手里举着“广州通信学院接站”的牌子。跟随着接站的人穿过火车站广场,浩浩荡荡的农民工大军一眼望不到头。
此情此景,我使从内心里油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悲伤。
9月11日晚刚刚一报道,就领到了被褥、铺盖、内裤、袜子以及全套洗漱用品。9月13日早上6:10起床号响起,我们第一次正式列队集合。我所在的学员队是七队,这是一个营组单位,队领导与我们见面,作了自我介绍。
队长、教导员是正营职少校,副队长是副营职上尉。七队共有4个区队,相当于排。一、二、四区队的区队长都是副连职中尉,我所在的三区队,区队长钱惠明是正排职少尉。
当年,七队从黑龙江、山东、山西、湖南、福建、江西、陕西、云南8个省招收了139名学员。4年以后的1993年6月,毕业了124人。
入学第一课,是熟悉部队的种种纪律,不仅要熟悉中国军队,还要了解美军。第一节视频课,是观看美军大片《西点军校》,面对长官的问话,只许回答三句话:
“Yes,Sir!”
“No,Sir!”
“I don’t know,Sir!”
西点,成为我梦中的西点。
4年间,军校实行全程淘汰,共计淘汰了15人,淘汰率11%。
淘汰的原因方方面面,有的因为是吃不了苦,自动放弃。有的是因为三门以上功课不及格,学习成绩的原因。军校规定,两门以内的功课不及格可以补考,除非特殊原因,出现第三门功课不及格,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回家。
毕业前,教导员向我征求意见,是否愿意留校任教,我拒绝了。
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之后,我被授予副连职,陆军中尉军衔。
我第一个分配的工作单位,是济南军区第一通信总站。在济南市区,但我并没有去报到,而是回到家里等待父亲的安排。作为家中独子,父亲希望我能够回到家乡驻地淄博。就这样,我在家里等了二十几天之后,接到了调令,我已经被调到了离家更近的一个部队,陆军第六十七集团军。
六十七集团军军部就在淄博市区,距离我父母家骑单车也就十分钟左右。
因为我的身份是军官,所以,直接去了军干部处报道。干部处长向我介绍了部队的情况,集团军下属三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师、一个坦克师,一个直属工兵团,一个直属通信团,一个直属防化团,一个舟桥团,一个直属电子对抗营。
像我这样刚刚毕业的军校大学生,是不可能留在军部的,因为军首长打过招呼,干部处长征求了我的意见,把我送到了军司令部通信处。通信处长安排一名通信参谋,带领一辆212吉普车,专门把我送到了直属通信团。
军部下来了通信参谋,又专车送来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团领导非常重视,中午安排在团部喝酒。喝完了顿酒,我就成了通信团的一名基层军官了。
喝完酒,团领导征求我意见,问我愿意到下面的哪个连队。通信团下属两个营,每营3个连,另有一个直属报务训练连、一个教导队、一个修理所。
我问:“能不能去教导队当教员?”
我成为陆军第67集团军通信团副连职中尉教员,负责全团预提班长的培养、新兵的训练,教授课程为队列、射击、投弹及内务。
2023年7月6日,我抵达凤凰城。妻子接我回家的路上,问我想要到美国哪里去看看,我说,我一定要去看两个地方,第一个是自由女神,第二个是西点军校。
西点,是我梦中的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