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邂逅(36) 他从人生巅峰跌到了谷底
笑谈邂逅(36) 他从人生巅峰跌到了谷底
上世纪九十年代,一次非常偶然的机缘,认识了海南省上市的第一只农业股票——罗牛山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吴伟雄。
大约是在1999年暑假期间的一个周末,我的老朋友、省财政厅陈厅长夫妇,请我们夫妇俩人在海口宝华酒店吃苏帮菜。我们四人正在边吃边聊时,一位个子高高大大的朋友过来给厅长敬酒,顺便问我是哪个单位的领导。我的朋友告诉他:“李老师是农垦中学特级教师,也是我们湖北老乡啊!”他一听介绍,立即要给我敬酒,我请他不必客气了,我不会喝酒。也许他与陈厅长太熟悉了,他干脆坐下来,当着领导的面,在与我初次见面瞬间,就一定要请我去他办的学校当校长。我觉得非常唐突,只好说,你先跟领导喝酒吧,当校长的事情以后再说。
以前陈厅长给初次见面的朋友介绍我时,一般都是这样说:“李老师是农垦中学教导主任、语文特级教师。”后来教导主任职务被农垦中学林书记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给免了,而且是趁赖瑞光校长出国访问期间迅速在全校教职工大会上宣布了。于我而言,解脱了许多事务性工作的羁袢,有更多的时间从事语文教育教学的研究,真的好感谢他。说句实话,我这个人的性格不适宜当“官”。何况教导主任,乃至校长又是个多大的官呢?
客观地说,当时,吴伟雄为了办好他的海口景山学校确实下了功夫。为了说服我,亲自去我家谈了几个小时,最后还请我的老朋友、陈厅长出面做工作。
还记得,他专门在海口金龙路美食街“爱晚亭”,请厅长和我们吃湖南名菜“剁椒鱼头”。在丰盛的宴席桌上,他侃侃而谈,谈他的公司如何如何赚钱,谈他的学校怎么怎么好,趁着酒兴,他说:“我现在拥有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呐!”我老伴当即就呛他一句:“谁稀罕呢?无论你拥有多少财富,民办学校永远不能与公办学校相比!”相信当时在座的朋友和他的秘书不会忘记“语惊四座”的这一幕。他淡定地笑了笑说:“只要李老师来我这里,我一定按海口市社保局的最高标准买退休保险。”
后来他多次约我,或喝茶或吃饭,非常真诚地表示要请我去当校长。再加上我当时也不想在农垦中学看那位书记的脸色,也顾不得公办、民办退休金“双轨制”的政策,就表示同意去他的那个学校。
他也许忘了当初让我去当校长的承诺,让我去当中学部主任,我也无所谓,但是,我坚持上一个班的语文课。景山学校还有幼儿部和小学部。
我上任之后,对他用办企业的那一套方法办学校不敢苟同。特别是他的公司上市之后,平时在谈吐中,更是常常以事业成功人士洋洋自得,做什么都自以为是。我曾当面怼他说,拥有财富的多少不是衡量一个人事业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我没有你那么有钱,靠工资生活,但是,我自认为也是一个成功人士。1991年教师节,海南省政府授予我首批语文特级教师称号,就是对我事业成功的充分肯定。
上任后,第一次教师大会。
我讲了我的教育教学理念:
一个宗旨:让学生学会学习。
两个负责:面向全体学生,对学生一生负责;服务全体学生,对学生一家负责。
三个不准:不准体罚或变相体罚学生;不准用言语伤害学生;不准在情感上冷落学生。
为了引起全体老师的重视,我在会上特别强调了第三点。
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国家早已明令禁止,但是,这种现象在民办学校仍然时有发生,而且还有漂亮的借口,说我是恨铁不成钢啊。我强调指出,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就是犯罪,必须严格禁止。
如果说体罚和变相体罚是对学生的肉体伤害,那么,言语伤害则是对学生的精神摧残,也是必须严格禁止的。有些老师,也有一些家长,在教育学生和孩子的过程中,并不是有意用言语去伤害他们,而是没有很强的保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意识。我们要求教师要用欣赏的眼光、激励的语言鼓励学生。
在情感上冷落学生是比言语伤害学生更为严重的错误教育行为。在教育学生的过程中,教师因学生的顶撞或冒犯,而在情感上产生报复,表现在各种教育教学活动中冷落学生,是绝对不允许的。
四个原则:是我们教师在课堂教学中必须遵循的主体性原则、激励性原则、启发性原则和公平性原则。
五个环节:是说的整个教学程序,即备课、上课、批改作业、课后辅导和考试评价。每一个环节都明确提出可操作性的具体要求,特别强调集体备课制度。
最后,我宣布取消前任强制实行的,教师一天四次(上午上下班时间和下午上下班时间)到主任办公室签到打卡的考勤制度。强调教师上课不得迟到、早退,考勤在课堂。不需要每天几次来主任办公室点卯。
他接到中学部老师反映我的上岗任职讲话之后,对我的上述教育教学理念不值可否,却坚持要对教师实行打卡考勤制度。而且强调是老师们的“自觉要求”,且不论那些自觉要求打卡的老师去老总那里表白自己的目的到底是否发自内心。无论我怎么解释这种到主任办公室打卡是形式主义,是不适合教师这个自由职业特点的,更不听我介绍武汉华师一附中和海南农垦中学实行教师弹性坐班制取得的丰硕成果。吴总强调民办学校严格管理才能出成果,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离他远一点是最好的选择,后来,在教育教学问题上再次与他发生分歧后,我应邀到海口国科园学校去当中学部主任了。
事后,他多次找我,希望我还是回景山学校,我没有答应。
后来,我的女婿硕士毕业回到海口,一时找不到工作。老朋友为此找过海航的朋友帮忙安排工作,未能如愿。又在一次与朋友聚餐时,吴伟雄也在场,老朋友对他说:“你可不可以安排李老师的女婿一个工作啊?”他笑着说:“老领导开口了。没有问题。只要李老师回景山学校来工作,马上安排!”
我回景山学校第二天,他让我女婿去了他们下属的一个公司。这次回到景山学校,他不让我去中学部,让我担任景山学校的教导主任,协助新上任的年轻校长,管理全校的教育教学工作。
新来的校长是他的黄梅小老乡、“而立”之年,清华大学毕业的博士生,从北京来罗牛山公司当副总兼景山学校校长。没有想到,不到一年时间,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忘年交,我也就在景山学校一直工作到2005年退休。
又没有想到,我退休后博士校长也离开罗牛山回到北京“清华同方”了,自那时起,景山学校校长如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而且总公司一些与吴总一起创业的“元老”们也纷纷离他而去。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吴总没有兑现他的承诺,一直没有按海口市民营企业“社保”的最高标准给我买保险,几次去找他,他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吴伟雄曾是上市公司老总,也曾当过海口市政府的副市长。
有一次,我和一位朋友去“张师傅酒家”那里吃中饭,我坐在背对大门的位子。张师傅到我们桌边说:“我们海口的吴市长在那边喝酒,你跟他那么熟,不去敬一杯?”那时,张师傅已经把隔壁那家餐馆的门面盘下来,把隔墙打通了,他的酒家顿时扩大了一倍,中午也能接待很多客人了。我说:“我又不会喝酒,我去敬他干嘛?”张师傅说:“吴市长进来就看到你了,他让我来请你的!”张师傅说的吴市长,其时是海口市的副市长吴伟雄,我跟他的故事好多好长,一下也说不完。
既然是市长有请,却之不恭。只好跟张师傅到隔壁一间,去吴市长那桌了。
吴市长请我坐下后,说:“请你的朋友也过来喝一杯吧!”
“谢谢!他也不会喝酒。他还要跟我谈点事。你知道我不会喝酒,而且我下午还有课,吃完饭就要回学校了。你和你的秘书慢慢喝吧!”
他说:“我可没有这么大的秘书。你们认识一下吧,他是我们市的财政局长,也是我们湖北老乡。”
我与他握手道别,“对不起啊,实在是不会喝酒,你们两位慢慢喝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吴伟雄后来不仅当了副市长,还拥有无数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站在人生风光无限之巅峰,俯视一切,傲视群氓。只可怜现在关进去不到几年功夫,出来受审时已是满头白发。不知他现在仰望巅峰时的自己,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