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季

"It's unfair!"电脑屏幕那头Jen象孩子一样大喊。

Lynn感觉到眼泪忽的一下顺着眼角流下来。她赶快看了一眼屏幕，好在今天没有打开camera，Jen不会察觉。

她又急忙伸手去桌角抽出一张纸巾把泪水擦干。旁边坐着Manager老T,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等一下，我找一个私密的会议室我们再接着谈。”Lynn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她抱起电脑，又下意识拿起手机当镜子快速地看了一下自己，眼睛有明显的泪痕，不过好在今天来办公室的只有几位男同事，都低着头，盯着电脑，按着鼠标，没人会去care她的样子。

她耐心听Jen 抱怨唠叨着。一大早公司发了年底人事变动的通知，Lynn被调去了别的部门。在这之前她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Jen, 可一直也开不了口。平级调动，虽然最初不是她所愿，可经过思想斗争，变动一下增长一些新的工作经历，也未必是坏事。是谁说过的那句话来着：让人成熟的不是时间，而是经历。

可Jen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为她喊冤，打抱不平，说看到这个消息都要气晕了，替换Lynn的那个人她太了解了，根本就不是工作的料！

Lynn知道，这有什么用呢？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她还是耐心地听Jen抱怨。她知道Jen是性情中人，是真心在表达心里的不满，有为她，也有为自己对未来的恐惧。

Jen是一位老员工，在同一个位置干了几十年，公司的历史和每个人的背景她都了解，唠叨起来没个完。

Lynn同情她，她说的很多话也有些道理，印证了“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让Lynn感到宽慰。

“改变不了的事，我们还是move on, 尽量做好自己能够做的就好。”Lynn最后跟Jen说，隔着屏幕只能用心去拥抱她。

Jen沉默了一下，Lynn感觉得到她在轻轻地点头。

Lynn抱着电脑回办公桌，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阳光竟然那么灿烂，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大自然不会因为我们的心情而改变，她想，而我们的情绪却不经意间会受到大自然的影响。

接下来是公司的线上年会，有部门老板的发言，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

"嘿！你看我刚才讲得怎么样？会不会太快了别人听不清楚？”屏幕上弹出老板的短信。

"讲得perfect，语速正好，听得非常清楚！”Lynn回短信过去，她不是在拍马屁，而是真心赞美。有些人天生有讲话的能力，老板就属于这一类。Lynn注意到他今天还专门理了头发。

其它两个部门头儿的讲话，就差一些，口音和语气很影响谈话的内容。这说话的本事绝对是老天爷的赏赐，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

"谢谢你的反馈！”老板回了一个笑脸。

Lynn却感到背后升起一丝凉意。她马上就要换到另外的部门工作了，老板似乎根本就忘了这件事。她早晨想把Jen的一些想法和建议转达给老板，可老板却一竿子把她支到一位毫不相干的team lead那里去反应。老板的口头禅是Priorities，这些事对他来说也许都属鸡毛蒜皮。

最后是公司大老板做年度报告，Lynn看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脑子却飘向了远方，只模模糊糊听到那句“公司一向推行Merit-based Performance Appraisal System… …”

天黑得早，回家的路上好几家邻居的门前已经点亮了圣诞节的彩灯，可Lynn今年还一直迟迟没有行动。这个周末又是雨雪天气，等下个周末再看吧。

Lynn系着围裙一边做着晚餐，一边查看着微信。父亲一大早发过来一串小视频，正坐在老年旅游团的大巴上，导游带大家一起唱歌，气氛很热烈。

Lynn点了一个大大的赞，祝父亲好好玩，注意安全。

刚刚年会的自由讨论时间大家还议论社交媒体如今成了老年人的乐园，有人分享老妈86了每天乐此不疲地发自己的美照；有人说老爸都97了，刚刚给他发过来一个大表情包。

这些老年人如今快乐得无忧无虑，象儿时节日里的我们，而我们却回归到了那时候给我们派发糖果，为我们鼓掌，强装欢颜的他们。这两代人什么时候就活颠倒了！

"....
It's the holiday season
And Santa Claus is coming 'round
The Christmas snow is white on the ground
When old Santa gets into town
He'll be coming down the chimney, down
...."

Lynn打开收音机，把声量调得很高，让节日的歌声伴着炒锅里的香气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