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让的疫情时代
一
2019年12月30日
……
长相思
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栏
微霜凄凄簟色寒
惜时横波目
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肠断
归来看取明镜前
……
红色的汉服裹身,宽袍大袖,行移款款,声音悠长。
在美国西北部城市波特兰市唯一的中国式庭院兰苏园的水榭楼台上,林木兰唱歌班的学员们正一字排开,曼歌妙舞,浅吟低唱。
本地华人组织庆祝元旦和即将到来的中国新年的演出正在上演。
对于美国来说,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并不是传统的华人聚居区,但坐落在日渐衰落的旧唐人街老区的兰苏园却是一座原汁原味的中国苏式园林。波特兰与苏州是姐妹城市,所以,在这两个城市的名字中各取一字便是“兰苏”园的来历。园子的设计和建造都是由中国方面一手负责承办,据说当时修建时所需要的石料包括一些大型的太湖石都是从万里之遥的苏州海运而来。所以,园林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小巧玲珑,精致秀丽。园林中假山花木、小桥流水、舞榭歌台……,一应俱全,在这大洋彼岸的美西北居然神奇地还原出了中国苏式园林移步换景的古典意境。
《长相思》是林木兰的唱歌班出演的节目。
林木兰年轻的时候在国内是小有名气的京剧演员。当然在美国大家也不知道她的小有名气到底是多大。从星光熠熠的戏曲演员改教素人声乐唱歌,对林木兰来说,唱腔唱法上的表现差异最后都转换成在现实生活庞大的共鸣腔体中产生的震荡。
台上,一位学员在转身的瞬间,发髻上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被另外一位动作幅度稍大的学员给碰掉了。林木兰是个有完美主义倾向的人,如果放在平时课上,她是无法容忍这种不必要的失误的。但上台表演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出现什么状况,她都是会怀揣一颗热烈而虔诚的心为台上的学员们鼓劲。此刻在她眼里,台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举动都散发着不一样的舞台魅力,没有失误,只有光芒。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对于林木兰来说,这台上的“一分钟”美奂美伦,异样的圣神和值得珍惜,仿佛一朵花绽放的片刻,没有这个片刻,苞是不能叫花的。
好在台上的姚让也发现了自己的花掉了,她在做一个下蹲的造型的时候,用宽大的水袖覆额遮掩着,把牡丹花迅速地捡起来,插回了头上。
姚让是武汉人。当初考大学选专业的时候,父亲姚直春给她挑了英文系。姚直春对姚让的希望是将来能当个翻译,翻译理论上的“信、达、雅”也未尝不是人生美德的信条。所以大学毕业以后,姚让就留在了学校的校刊当了一名英文编辑。编辑部就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面,书似乎从她的学生时代绵延到现实里来,把她的生活用塞满纸张的架子与外部世界做了一个简易的隔断。这架子中无论散发的是书香气还是霉腐的旧纸张的味道,都是她闻惯了的。虽然她不能确定她是否喜欢这种生活,但她一定是适应的。周围的一切——人,是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人;事,是按部就班的事。没有陌生的不熟悉的,如果说有的话,应该只有一个例外,就是她的老公陈子达。
陈子达的父亲是援过藏的转业军人。这样的出身,在中国的某个时期如同有熠熠闪光的金甲护体。所以陈子达打小都可以随心所欲当一个快乐懵懂而不迂腐的废物。没有人可以管得了他,想不上学就不上学,想混社会就混社会,那种带点录像厅风格的社会。高中还没毕业就被送到部队里去了。在部队,作为一个有后台的特招的城市兵,一些打架斗殴、调皮捣蛋的事情那可一点没有少干。姚让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听他讲他在部队里做的那些离经叛道、绝不循规蹈矩的事情。诸如城市兵与农村兵的大斗法最后以城市兵的声动西击而大获全胜;又或者新兵蛋子们出完操拉练回来,饿得受不了的时候,就派人跑到炊事班去偷一大缸子猪油,每人拿着勺子一瓢一瓢生吞,比赛谁吃得多。当然他最津津乐道地是在部队演习比武的时候,冒着被炸死的危险,救了一位误入演练场的当地老百姓,而这位老百姓恰好是一位正当妙龄的年轻姑娘。于是,立功受奖的同时,还收获了一位少女的崇拜。姑娘时不时会跑到部队里来找他,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姚让听到这里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心生向往,问道:“她是怎么被你救的?”
陈子达说:“我就在手榴弹要炸的一瞬间,奋勇地冲上去,把她扑到了一旁的壕沟里。然后我们两个人身上都噗噗地往下掉着土和沙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在我鼻子尖的地方闪着。”
“骗人,你难不成是个对眼,鼻子尖这么近的地方你能看到啥?”
姚让半信半疑的问道。
陈子达立刻把脸顶到姚让的鼻子尖上:“试试不就知道了。”
姚让被陈子达逼近的鼻息声弄得有些耳热心跳,连忙躲开求饶道:“信 ,信还不行吗!”
那个时候,陈子达说什么姚让都会相信,而相信带来的快乐也是真的快乐。
当姚让开始怀疑陈子达这故事是不是骗她的时候,很多年很多事已经过去了。
算起来,姚让带着儿子淼淼到美国差不多有十多年了。
姚让还记得来登上飞往美国的航班的那天,懵懵懂懂的淼淼满脸的不高兴,一路惦记着和院子里新认识的小女孩约好了一起去江边打水漂的事。后来听到不到十岁的淼淼给国内的外婆打电话居然说的是:“你这么老,我这么小,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我们哪里能做得了主呢?”
时间的错觉就是,一天天的,过不完地过着,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回头看时,却又觉得它快得不可思议。
淼淼在上了高中后,姚让终于可以有多的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以后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虽然她现在做售楼软装设计师的工作在时间上很自由,收入也不错,但她的理想是将来开一所中小型的中英文学校,自己也可以兼职当个中英文老师,也算是在中西方文化教育方面起一个桥墩的作用,与父亲姚直春想要她做“翻译”的初衷有着异曲同工的意义。
她来唱歌班练声就是想为这个计划做点准备。作为一个南方人,她一直对自己的发音不甚满意。正赶上林木兰的声乐班在招收新学员,她想学声乐对发声发音应该也很有帮助吧,于是就黑灯瞎火的报了班来试试看。
第一次上课,林木兰一开腔就把姚让给惊到了,居然是华丽丽的花腔女高音的美声唱法。
美声对于普通人的刻板印象似乎就是悬空的O型嘴和抖动的双下巴里发出来的一种奇怪大于好听的人的声音泄洪似地在富丽堂皇有着猩红色丝绒幕布的歌剧院的大穹顶上绕梁回荡,分贝惊人,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姚让心想,自己五音不全连普通话都没说标准的人,这能行吗?直觉上觉得像吃到了好东西,虽然烫嘴,却也舍不得立即吐出去。
林木兰的要求果然比大家想象的严格,定的标准也高。人一旦把职业与兴趣当成了一回事,就会变得热烈而纯粹。她收的学生不算多,三个班总共不过二十来人。她觉得人太多,自己如果教不过来的话,必然就会影响到教学质量,尽管来这里业余学声乐的人没有几个人会觉得教学质量是一件需要考量的事情。
她一旦进入教学状态,就似乎完全忽略掉了她的大部分学员对唱歌的认知还停留在比说话声音大点、好听点的基础上。作为老师的她在一次一次被冥顽不化还谜之自信的大白嗓新手学员折腾得生不如死也不肯放松标准的结果就是老师愈发摽着教,而学生可不会摽着学。
“头抬起来,声音放出去,放松,放松,不要耸肩膀!脸上带着微笑,抬颧肌,兴奋起来。”
她大力拍着巴掌巡视着每一个人,检查大家有没有按着她的要求去做。可这种既要放松既要兴奋的感觉,对于大部分低初级学员来说,着实是一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为难的状态,实现起来油然而生一种习惯性的拧巴气息。
有时候,她急起来会把每个学员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去感受自己的胸腔是如何震动共鸣的,如果大家还是不会,她就更急,拍着自己胸脯大声道:“声音是从这里出来的的,不是喉咙。你们要用意念展现唱歌的状态,状态!。”
可被她这样一呵斥,更大的可能是,大家展现的不是状态,而是丑态。“兴奋微笑”“嘴角上提”一旦僵住,就会被“龇牙咧嘴”“挤眉弄眼”李代桃僵。
班里不断有人觉得自己学不了,也受不了林木兰的高标高压,开始退班。
一次,几个学员在被林木兰呵斥了之后却还是体会不到如何放松牙关,开始生气地质问她:
“我以前唱卡拉ok拿起话筒就能哼哼,唱唱流行歌挺开心的,可现在倒好,连张嘴都不会了,还不如以前了呢。你这教的啥,难怪大家要跑!”
“另外一个葛老师的班多好,大家上课都是嘻嘻哈哈的,唱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开心啊,我们唱歌不过是个业余爱好而已。”
林木兰“啪”地把伴奏的钢琴盖合上,停顿了片刻正色道:“这发音训练是基本功,唱歌呼吸发音的道理都是一样的,跟你想唱流行也好,民歌也好,美声也好没有关系!你既然来到我的班,我就不可能睁着眼睛糊弄你们,我是要对你们负责的。如果你们自己不想认真的学,就不要呆在我的班上!”
林木兰起身一把拉开大门,说道:“不愿意学的,喜欢挤着喉咙、捏着嗓子唱的,走,现在就走!走了以后,永远不要对外说你曾经是我林木兰的学生!”
大家一时被林木兰的气场给镇住了,全场一片悄然。自此无人再敢公开质疑她。
一次给社区的义演结束后,趁着林木兰兴致不错,大家就起哄提要求说,想看看她以前年轻时在国内演出时的照片,一睹她当年的风采。于是,林木兰就把自己的相册带过来,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展示给大家看。
在林木兰身旁站着的赫然有一些是大家叫得出名字来的老牌歌星或者明星,只不过他们也还是以前略显青涩的模样。
“老师当时都是站中间的,老师那个时候比他们名气还大吧?”
大家一时都惊讶不已。
看老照片的感觉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总有一种恍惚,似乎这照片里的人和事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打得看照片的人的眼睛酸痛。
终于有个学员看有些冒失地问道:“老师,您是怎么沦落到来教我们这些素人的,您要当时不出国,呆在国内不早就出名了吗?”
姚让还在为这个学员用了“沦落”这个词感到有些不妥,可林木兰居然不以为忤道:“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啊,老以为在团里自己业务能力强,看不惯的事情会直接跟领导吵,把领导都得罪干净了,所以,机会就不会给我,我一气之下就出国了。嗯,八九十年代演艺界出国挺时髦的,跟风,结果就这样一直在国外呆了下来。”
“我以前在国内唱京剧,后来改学的美声。”林木兰指着自己的京剧扮相解释道。
“厉害,一个是中国歌剧,一个是西方歌剧,老师居然可以在这两种唱法中切换!”姚让由衷敬佩道。
一个学员问道:“老师,那您就没有考虑过回中国吗,您专业水准这么高,在国内一定可以赚大钱的,就是现在给艺考的学生当老师也比在这儿教我们强啊。”
另外一个学员附和道:“可不是,我们这些都是学着好玩的,又不是正儿八经地要走这条路。”
林木兰摇摇头道:“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了。我这样的脾气和性格,以前在国内就呆不下去,更不用说现在了,回不去了。”
“老师没想过再找个人成个家吗?”一个学员试探地问道。
“想过呀,我这人脾气大,谁最后都受不了我。哈哈!”林木兰一甩头:“我就这样跟我的音乐,我的艺术过一生,也挺好的!”林木兰说完,飚了一句高音,声音浑厚高亢的向上空窜出去,如古代剑客手中指天的长剑。
姚让忽然有些呆了,惊叹道声音原来可以如此直抒胸臆,震撼人心。
对于林木兰来说,生命如果是一件旧衣裳,那么过往的辉煌就如同包裹在这旧衣裳下面的珍藏,只要音乐响起,这些珍藏就能如拂去积年尘埃的宝石在她内心深处熠熠生辉----即便,她现在是年老的,落魄的,不如意的,要靠着这蒙尘的宝石以玻璃的花哨来谋生。
本来也左右摇摆犹豫着要不要退班的姚让也改变了主意,她选择了坚定的留下来。
自此以后,无论林木兰的态度再如何恶劣严苛,姚让都再无怨言。
几个月前,林木兰的唱歌班就接到了本地一家华人组织的邀请,希望他们能编排一个节目,参加由年底的华人新年庆祝活动。
林木兰接到邀请后,跟大家商量出什么样的节目好。林木兰说,组织方提出的一个要求就是要蕴含足够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可以起到传播中华文化的作用。
在美国这种由移民组成的国家,每个族裔都拼命的在文化政治社会各个领域展示本民族的存在感。存在感的强弱就意话语权的多少,更多的话语权必然意味着族群更好的生存权利空间。
林木兰审美一向苛刻还略微带些偏执。她不大认同一想到华人的歌舞审美,就会跟穿得花红柳绿拿着大折扇秧歌一样扭着腰肢的广场舞风格联系起来。再不就是所谓的旗袍秀,一群中年发福大妈套着大腿开叉的紧身旗袍伴随着不甘被约束的腰腹部赘肉一起抖动款摆的装模作样。但又正是这些不能入她法眼的表演形式和动作编排却有着门槛低、上手快、传播广的特点,还可以兼顾到大多数普通业余参与者的热情和水平。
相对国内的人才济济,这些在海外讨生活的华人毕竟是少数族裔,有时候要凑足一个能参加公众活动的团队都殊多不易,况且大部分人本身不是要上班挣钱的工薪族就是要带孩子煮饭的家庭主妇之类。
在大家探讨的好几个方案里,林木兰挑中了姚让的方案。
着红色汉服,吟唱由中国文学史上最浪漫的大诗人李白诗词改编的古风歌曲《长相思》。词曲优雅别致,韵味悠长,还可以在背景介绍中顺带普及一下中国最经典的诗词歌赋、服饰文化和相关历史人文背景。
衣服是林木兰挑的,她觉得红色的汉服是最惊艳也是最具舞台效果的,而且汉服款式对各人高矮胖瘦身材的差异性忽略度高、包容性大,作为这次搭配《长相思》的演出服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当在国内订购的衣服和头饰运到的时候,大家上身一试,都不由自主舒袖摇曳。
林木兰满意地点头道:“果然是未成曲调先有情。”
一位学员一边转圈圈,一边说:“这大袖子真好看啊,衬得我的手好丑,第一次感觉我的手这么多余,都不知道怎么搁了。哈哈!”
她说着试图把自己的手要藏到袖子里去。
林木兰说:“嗯,编排的时候,手上得加点儿动作。”
她自己试了试几个手势,感觉都不大满意,好点儿的,又有点难度,料想大家也做不出这种手势的韵味。
姚让说:“老师,我有个主意,我们可以借助道具啊,每个人配一把扇子啊,不就可以解决手放哪儿的问题了吗?”
林木兰鄙夷道:“怎么又是扇子?”
正好一位晚到的学员进来,可能是刚参加完别的团队的舞蹈训练,拿里恰巧拿着一把玫红渐变色的舞蹈丝绸扇。
林木兰拿过扇子夸张的摇摆了几下,这不伦不类的样子把大家一下都惹笑了,纷纷看向姚让。
姚让虽然也知道林木兰不通情理的性格,但还是感到了一丝当众下不来台的难堪。
她微微涨红了脸说:“扇子之外还有别的扇子。中国的扇子应该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文化。”
一说到中国文化,她忽然感觉有一种底气支撑着她继续说下去:“就像折扇是书生手上开合起承的文章和骨架,所以,中国文人配折扇最是风流倜傥无人能及;鹅毛羽扇,拿在手上,‘轻风四散,泠然自凉’,所以谋士可以倚扇而保持冷静舌战群儒,儒将可以执扇而保持镇定运筹帷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大家都听呆了,林木兰饶有兴趣的看着姚让:“继续说……”
“对于具有中国古典气质的女子来说,握一柄绢质团扇应该是最令人觉得优雅古典的形容了。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教我背的一首古诗里就有‘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描述;还有苏轼的‘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前者说的是团扇之灵动,后者则描绘的是团扇之娴静;前者有女子的活泼俏皮,后者有女子的高洁清雅。所以,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配一把团扇再合适不过了。”
姚让一口气说到这儿的时候,林木兰和大家一起鼓掌。
姚让脸色兴奋得有些微微发红,她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个主意,大家之前不是担心说我们这次买的古风服装生活中又穿不了,都只能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没用了吗?我想,在比赛之后,用我们这些好看的服装和道具还可以顺便办一个义卖展,为华人主办方也筹集一些活动经费,算不算两全其美呢?”
“算!当然算!”
忽然一个声音,从教室后面传过来,大家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带棒球帽的中年男子远远的出现在了教室后排。
林木兰借用的是教堂的地方,所以教室有相当大的空间。
林木兰看到这个人,招了招手,转身吩咐大家道:“这是我们这次表演活动的负责人,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商量,所以今天的课就先到这里,下次见!“
大家一哄而散。
姚让走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但光线不好也没看清楚这人长什么样子。
林木兰的唱歌班在兰苏园的表演非常成功。
水榭的对岸的栏杆上,挤满了肤色各异的游人。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当姚让临水长袖轻晃的时候,一句诗词描绘的画面如此贴切的照应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各方的反馈都来了。
林木兰在微信群里说,因为反响实在太好,所以在接下来的庆祝活动中,他们这个节目已经接到了好几处的邀约,有新年后在波特兰市中心的剧院的表演,还有一些高科技大公司职工多元化展示周上的演出等等。
姚让也是高兴的,但她打小就不大喜欢一口气把开心的情绪释放完。好消息就像过年的糖一样,攒着,然后一会拿出来想一下,让心里小小的甜一下。这样,一件开心的事情就可以慢慢的化、慢慢的甜好久。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表演完后的第二天,她已经坐在飞往加拿大的航班上了。
这是她老早就定好了的,带儿子淼淼和男友Mark到加拿大跟哥嫂一家团聚共度元旦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