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千禧梦 第九章 斗将之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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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次来，一是看望你们两个老战友，二是有两件事很着急，非来不可。”姜鹏举见周鸣伟关上了屋门，正色道。

“咱们都在清洗的名单上。都是自己人。”韩镇方道。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我来说第一件事。”金中岳眼圈忽然红了，“行刑队到咱们乡下了。我们村有的干部遭到了清洗，都是区一级的领导人，其中有两个我的家人。”

“老金，到底怎么回事啊？”韩镇方和周鸣伟一听就急了。

金中岳点上一根烟，狠抽了几口，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金中岳也是革命世家，四弟是区委副书记，六叔曾经做过伪保长，私下却是五村联合支部书记。抗战期间，因为华北是敌占区，支部没有建在每一个村落，而是每四五个村子建一个联合支部。

“前几天县里开会。我四弟和六叔都去了。县领导说，根据举报，抗战期间我四弟和六叔有当过汉奸的嫌疑。这不是扯淡吗。”

“总得安排个什么罪名。”韩镇方道。

“对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会上他们两个被撤了职，随身携带的手枪也给缴了，让他们回家反省，听后下一步处理。俩人都是抗日英雄，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所以虽然很气愤，也没有特别当一回事。没想到过了才两天，就出事了。”

“老金，你六叔只是五村联合支部书记，这是乡一级的领导人。也出事了？”周鸣伟不解道。

“本来没六叔什么事。”金中岳叹了口气，“那天村里忽然来了五个人，有一个是在县里开会的时候见过的，是他们的头儿。当时我四弟和六叔在地里干活儿，一面议论他们俩被撤职的事。那五个人来了就抓了我四弟，宣布已经查明他是大汉奸，立即枪毙。我六叔能干么，抄起农具就跟他们干起来了，打伤了中间的一个，他自己也被他们打成重伤。因为上了岁数，等人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剩一口气了。”

“老金，那你四弟？”韩镇方盯着金中岳，没往下说。

“乡亲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救了。”金中岳满眼通红，恨恨地摇了摇头。

“小韩。”姜鹏举道，“我记得你们家有人也是区一级的领导人，对不对？可能跟老金的四弟不是一个区的。”

“是我侄子韩德成，现在是区委书记。”韩镇方道，“小我两岁，年轻有为呀。看来他有危险。我等一下就派人去。”

“我和老金也这么觉得，所以赶紧来通知你。”姜鹏举道，“希望还来得及。要不你马上派人去？”

“另一件事呢？”韩镇方记得姜鹏举提过有两件事。

“噢。差点儿忘了。”姜鹏举道，“国民政府招安的人快到了。中央军的中将师长谭辉是执行人。问题咱们怎么办？得合计合计。”

“现在的这个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周鸣伟道，“咱们如果已经去边区开会了，现在恐怕生死不知。但是让我马上接受招安？革命这么多年，我还说服不了自己。”

“我也是这个意思。”金中岳道，“我们现在不能答应。但是一口回绝似乎也不行。”

“如果严词拒绝，我们会有双重危险。”韩镇方道，“上面如果搞大清洗的决心不变，而我们拒不去边区开会，拥兵自重，迟早边区会调兵来收拾咱们。如果这时候严词拒绝谭辉，中央军也会来对付咱们。那咱们的生存环境就会变得非常险恶了。”

“所以咱们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姜鹏举道，“也只好先这样了。说实话，我老姜虽然憎恨被清洗，我非常愤怒，但是我毕竟革命十几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接受国军的招安。”

“那就这样吧。国军招安，哼，招什么安？”韩镇方轻叹一声，“抗战胜利了，仗也快打完了，我本想解甲归田，到中学当教书先生去呢。现在看来，咱们根本脱不了军装。”

事情商量妥当后，韩镇方叫来了韩德伍，让他马上带上一个排，回韩家大院里守着。特别关照要保卫韩德成的安全。如果有人想对地方上的干部们图谋不轨，立即格杀勿论。

韩德伍领命，马上把警卫连的事交给白大禾，然后点了一个排的人，准备出发。就在此时，一匹快马冲进了营地，骑马的人一身便装，却戴着一顶八路军军帽。他跳下马来，早已汗流浃背，高声叫道：“俺要见韩团长！”

韩德伍认识此人。“小虎，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事吗？”

“叔。”小虎哭了，“家里出大事了。俺有太爷爷的亲笔信，给团长的。”小虎说着，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韩德伍。

韩德伍接了信，带着小虎来见韩镇方。韩镇方拆开信，脸色凝重起来。

“是不是已经晚了？”姜鹏举小声道。

“他们到了。”韩镇方点了点头，“韩德成下落不明。高海棠中了几枪，生死不知。”韩镇方说着，把信递给姜鹏举。姜鹏举居中，和周鸣伟金中岳一起读了起来。

“原来的命令取消。”韩镇方对韩德伍道，“去把你婶子叫来。”见他发愣，韩镇方怒道，“就是我老婆！叫她来！顺便带小虎下去吃饭。”

崔美莲很快到了。她简单地跟姜鹏举和金中岳打过招呼，就被韩镇方拉到一旁。“九伯的亲笔信，家里出了点事。夫人，救人要紧，需要辛苦你一趟了。我让韩德伍带一个排保护你们的安全。”韩镇方说着，把信交给了崔美莲。

十五分钟后，崔美莲带了一个三人的卫生队，上马准备就绪。韩德伍带的一个排也集合完毕。韩镇方叮嘱了几句后，一行人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