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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11:自由艺术和爱。本章包含可能令人反感的内容,未满十八岁人士请勿阅读。

出走11:自由艺术和爱。本章包含可能令人反感的内容,未满十八岁人士请勿阅读。

博客

周日一大早就响起了敲门声,东南北刚套上短裤拉开房间门,罗博已经打开了门,亲切地说:“你好!小秦。”

“你好,罗博。”秦弦回了一声后看着东南北说:“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去趟虎门?我想紧急补点货。CALL你没回,手机也关机了。”

“完全没问题,你进来坐吧,等我换下衣服。”东南北说。

秦弦弯腰准备换鞋的时候看到了一双高跟鞋,犹豫了一下,直起身来说:“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啊。”

 

东南北开车拉着古丽、秦弦一起先是到了古丽家把她放下,然后开去了虎门。

“你好久没进货了?”东南北说。

“是啊!商场每月结款都要拖很久,而且一次还不结齐。这次更久,快两个月没结了,据说他们拿去炒股票了。我们没钱进货还能挺,万一他们炒股票输了,或者他们卷款跑路了,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秦弦说,“但实在是缺货、断码太厉害了,不得已从万山河那里借了点钱先补了货再说。”

“下次我帮你垫,反正要一起去。”东南北说,“商场是拖着所有商家欠款还是只拖你一家的?”

“绝大部分都拖着,有几家和他们关系好的、经常送礼的给结了,也没全结完,还有那种死缠烂打的也能结到。”秦弦说,“大家的心都不齐,有的商家要告到法院,有的商家胆小怕事不参与,有的说再等两天,还有的说干脆所有店都不开,那损失的不还是商家自己?”

“古丽她们怎么处理的?”东南北说。

“她八面玲珑的,什么亏都不吃,天天李姐长、李姐短的,李姐看上他们店里东西她都随手送。”秦弦说,“但你的女人那套我学不会,我希望简单,按规则办事,到点儿就结钱,两不相欠。”

“什么叫我的女人?”东南北笑着说。

“哎你这人!都跟你睡在一起了还不承认是你的女人。”秦弦说。

“睡了也不是我的,何况没睡。昨天她和我们美院同学一起喝酒喝多了就留在我那了。”东南北说,“对了,其中一个同学和小林好上了。”

“我不关心那些事。”秦弦说。

 

沉默了半晌,东南北问:“你们自己悄悄收现金行不?可以给客户一点折扣。”

“那更麻烦了,合同里要求必须统一收银,因为我们店租是扣点的。自己收反倒给他们送去了把柄,再说自己收银也不能保证店员是不是贪污了。”秦弦说,“开这个店烦死了,就那么两个店员,还互相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经常丢货,库存也是乱遭遭的,有时客人要小码的,怎么都找不着,过一段一盘点发现小码和中码混在一起,但是过季了就得打折。”

“肯定是这样,跟人打交道就是事儿多。”东南北说,“我找俩人和商家谈谈,至少把拖欠的要回来,再欠款再说。”

 

火鸟拉着慢慢 一车货从虎门到达商场后,东南北帮着秦弦把东西卸下来,全搬到店里,一起上架。

刚离开商场不久,就接到秦弦电话,说有人看见俩“狗男女”了,估计他们现在肯定在办公室,最好是现在去堵他们。东南北放下电话后边给光仔打电话边拐上了深圳中路。

 

东南北、光仔和他带的两个人一起走进商场管理办公室时,商场老板李姐夫妇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朋友好像见过?”李姐老公看着东南北说。

“别说些没用的。”东南北板着脸说,“我来要艺妆的货款,连本带利,合同上注明了延期结款的罚则。”

“哈哈哈哈,就这事儿?”李姐老公边笑边伸出手邀请说,“来来!先坐下,艺妆是吧?没问题,就这两天,朋友们先喝点茶。”

“不用,你今天有多少拿多少!”东南北说,“剩下的继续算利息。”

“好说,好说,你先看看财务下班没?”李姐老公跟李姐说,李姐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李姐回来,后面跟了七八个商场保安。

“财务下班了,你们回去等,就这几天。”李姐黑着脸说。

光仔看了下保安说:“我们就在这等,什么时候拿到钱什么时候走。熊猫,来喝茶。”说着拿起茶壶开始倒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黑社会啊!我还怕你们了?你们坐吧,我不陪了。”李姐老公说完站起来看了一眼李姐往外走。

“走不行。”东南北也站起来挡住了李姐老公的去路。

这时一个保安上来拉东南北,光仔的人上去就是一脚,把保安踹了趔趄,随口骂道“屌你老母”。

七八个保安一起围上来,光仔抓起茶壶“咣”一声砸在茶盘上,茶壶和茶杯都碎了,淌了一桌子的水,顺手抄起大烟灰缸站起来喝道:“谁敢动?衰仔!”

 

正僵持时,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两个着装警察后面跟着商场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一个警察大声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这时秦弦也出现在门口,愣住原地。

“她叫人过来闹事!”李姐指着秦弦说。

“都别动啊!”警察说着用对讲机联络了一番。

 

东南北、光仔等三个人和秦弦都被塞到一个面包车里拉到了派出所,分送到两个房间里关了起来。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东南北才被带出去,另外两个警察嘬着牙开始问话和做笔录。两个多小时之后万山河过来交了二千元赔款,东南北、秦弦、光仔一伙人被释放。

 

秦弦、万山河、东南北三个人慢慢走向陕西面馆,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面馆,秦弦点了一份臊子面,东南北点了一份油泼面,万山河点了瓶啤酒。

吃完面条,东南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对万山河说:“不好意思,又折腾你了。”

“没事儿,关键是货款还没追回来。”万山河说。

“警察肯定和他们是一伙的,从来没见出警那么快的,而且笔录上关于商家拖欠货款的事儿没写,就是说双方因经济纠纷引起矛盾,我们砸了他们茶盘。”东南北说,“那么旧的破茶盘值两千?”

“反正已经付了。”万山河说,“对他们肯定有震动,看看这几天能不能结款吧?”

“两千我出,明天我取现金给你。”东南北说。

“不急。”万山河说。

“秦弦,对不起,连累你了。”东南北说,“害得你被关了六个多小时。”

“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秦弦说着哭了出来。

突然东南北手提电话响了起来,东南北接通后说了声“大哥”。

“熊猫你啥时候也学会这套了呢?光仔也是没脑袋的人,知道他们是无赖还讲什么理?不用你出面直接给老板打一顿、把办公室给砸了,警察来之前跑掉,让老板自己寻思怎么回事儿。回头你再跟他要钱,你看他给你不?”大哥气冲冲地大声说,“不是这么个玩法。再说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啊,交他妈逼罚款!”

“电话都收了。”东南北说。

“操他妈的!行了,你没事儿就好。”大哥说,“处理事情有点常识啊!这帮商家都供养着警察呢,再闹大点就会给你们整个流氓团伙聚众闹事、扰乱治安、寻衅滋事,一大堆罪名等着你们呢。你们被人抓了现行,即使找人给你们放了也得欠人情。”

“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注意。”东南北嗫嚅着说。

“熊猫我告诉你啊,你别再整没用的了,你现在有身份、有地位,不是‘混混’。”大哥说,“货款的事儿我找派出所的人打招呼要,或者找他们怕的人去要,税务啊工商啊都是他们的爹。他们敢拖欠货款,摆明了是不怕你们,所以你们得先让他怕。罚款就那样了,进人家口袋了往外掏可是个难事儿,就算个教训吧。以后做事儿多用点脑,听到没有?”

“听到了。”东南北说。

“我要把妈接过来住一段时间,你什么事儿都不能出,知道不?”大哥说。

“知道。”东南北说。

 

东南北正在章妤工作室纹身,秦弦打过来电话说:“‘西湖游子’是你吧?送那么大一束玫瑰花,那么夸张,同事们都猜我有男朋友了。”

“九十九朵。”东南北开了免提,把手提电话放到书堆上拿起漫画说,“表达无尽的歉意,让你受委屈了。”

“接受!当时确实很委屈,过后想算是多了种经历,不过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秦弦说,“对了,货款结了,谢谢你大哥,就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不怕,大哥已经教会我了。我有个老乡在税务局稽查分局,他的女儿要考艺校,我让金素指导了她几次,考上了,这个关系随时可以用一下。”东南北说,“你的专辑怎么样了?如果没耽误就算值得开艺妆。”

“曲子都选好了,再重新编一下,恐怕要去上海录音。”秦弦说,“不过毕竟是翻唱,我不觉得是件大事。”

“还是有意义的,怎么都算是一种成果,有今天翻唱就有明天的原创,而且很多歌都是因为翻唱出名的。”东南北说,“祝贺你,你已经收获了艺术,很快就会获得自由,就差爱了,但愿九十九朵玫瑰没有耽误男生追你。”

秦弦呵呵笑了两下说:“这么说好像真应该满足了。”

“是应该满足啊,我现在除了一身洋装,艺术、自由和爱都已离我远去。”东南北说着看到章妤停下了手在侧耳听着,他抖了下大腿,她关掉机器起身离去。

秦弦叹了口气说:“你还会有的,毕竟你曾经都拥有过,你不会放弃追求也更加懂得珍惜。”

“谢谢!但愿!”东南北说。

“谢谢你的玫瑰。”秦弦说。

 

章妤回来坐在小板凳上调整着位置,东南北说:“我是不是应该坐到桌子上,你坐到椅子上?”

“桌子上有地方可坐当然好。”章妤低着头说。

 

过了一会儿,章妤关掉机器,用纸巾吸了下渗出的血和颜料,涂了一点凡士林膏在上面,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嗯,挺好。”

“又有优惠了。”东南北看着漫画书说。

“还想有优惠?我应该加收你一笔漫画阅读费,你把我这些漫画都快看完了。”章妤坐到椅子上说,“每次盒饭也都是我请的。”

“我每次都给‘龙哥’带各种活的虫子吃还没算呢。”东南北说。

“那是你俩的事儿,算了,扯平。”章妤说,“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看什么问题,不同问题的咨询费也不同。”东南北说。

章妤笑了一下说:“好。你认为对你最重要的是自由、艺术和爱吗?”

“嗯。”东南北说,“免费。”

“是因为你现在有职务、有地位、有钱了才这么说?”

“不是,免费。”

章妤一把抢下东南北手中的漫画书扔在桌上说:“我是认真的,我是女人,给点尊重好不好?”

东南北瞥了一眼章妤的胸部说:“我知道。”说完站起来套上了西裤。

“我的意思是说话的时候你应该看着我。”章妤说。

东南北坐下后盯着章妤的脸说:“你的五官很有特点。”

“你走吧。”章妤扭头说。

东南北拿起桌上的漫画在章妤面前晃了一下。

章妤皱着眉头说:“放下!不借、不卖。”

“我是你客户啊。”东南北说。

“我最不在乎的就是客户。”章妤说,“今天的钱我不要了,机器送给你了,你回去自己扎完吧。再见!再也不见!”章妤说完站起来开始收拾工具。

 

“好了,好了,对不起,重新来啊。”东南北站起来贴近章妤的脸盯着她的眼睛说,“倒带,你问我‘最重要的是自由、艺术和爱吗’,不对,快进,你问我‘是因为你现在有职务、有地位、有钱了’,好,停。我说‘不是’,到你了。”

章妤停下手看着东南北,东南北看着章妤笑起来,章妤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还有比章鱼更难缠的。”章妤把手里东西一摊坐下说。

“我是海神波塞冬,拿三叉戟那个。”东南北挥了下手说,“为表示尊重,我得理一下,认真地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我不是有钱有闲了就想玩点艺术,我是但凡能活下来就会活动艺术脑筋,前提是我得养活自己,不能靠别人资助。我曾认为开广告公司是最好的实现艺术的路径,没想到因此误入歧途但也激流勇退。”东南北说,“我知道交完画班的学费就只能一日三餐吃食堂,后来穷到为省两元中巴费走两个多小时的路回家,穷到在西湖边卖画都没想过放弃艺术,还觉得挺开心。我刚赚到‘第一桶金’就准备考广美的研究生,后来我做梦都没想到财路和官道打开得如此突然和轻易,但我随手放弃了赚更多钱、做更大官的诱惑决定去读全职研究生。至于为什么最终没去报到,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我觉得一生中最美的一段时光就是和她在一起画画、做手工、弹琴、读书、照顾小店,我们的生活很简单、很快乐,因为有艺术、爱和足够用的自由。”东南北说,“失去了爱以后,我把自己流放了,算自由吗?我以为只有艺术能拯救我,但随后亲手把艺术拉下了神坛。我的艺术家梦搁浅后,我只能用自由换取金钱,用来祭奠艺术和爱。”  

“我早知道你不是飞马的正式员工,但我冒着职业风险默许了‘飞马模式’,并且主动帮你们策划方案,亲手改方案,也没有降低你们的合同金额。我这么偏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代表了我未完成的艺术家梦想,你的状态和这间工作室代表了我对职业艺术家生活的想象,连变色龙也是我曾经想养的。”东南北坐下后说,“包括刚才来电话的女孩,我觉得能帮她进点货、帮她要拖欠的货款也算帮她实现音乐人的梦想,谁知我搞砸了。我还把我们的爱巢让给一个舞蹈人开艺术幼儿园,帮我美院的同学在大芬村活下来,我都觉得在为艺术奉献了什么。而我之所以热爱现在的岗位,因为我认为通过文字传达了艺术知识和艺术精神。”

“即使没有艺术和爱,我也会为自由而奋斗。我不会在深行待一辈子,我已经开始厌倦自己歌功颂德的角色,包括这个没有文化,不懂艺术,突破道德和法律边界只追求商业利益的‘牛头儿’,所以我能在你这里安心地看漫画书、被你扎着大腿。”东南北拍拍自己的腿继续说,“失去她的同时我失去了爱的功能,我连重复和她说过的情话、做过的情事都有心理障碍。如果有一天我恢复了爱的能力,创造了新的表达方式,我还会爱起来,自由地从事艺术,不再为金钱和权势所动。”

 

“只不过现在看来一起好像都很遥远。”东南北叹了口气说,章妤默默地注视着他。

 

“自由、艺术和爱至少有一样存在,我才觉得活得有意义。”东南北说,“如果全失去了我也不会自杀,我怕妈妈伤心,那是另外一种意义,体质人类学上的意义和社会人类学的意义。”

“东南北,你请我吃顿饭吧,抵剩下的纹身费用。”章妤说,“正式一点的,穿礼服那种的,你除了工作服有没有隆重一点的服装?”

“我想想,有一件,虎门买的。”东南北说,“假的‘山本耀司’牌。”

“可以。”章妤说,“我喜欢这个设计师,中国没有他的专卖店。”

 

坐在半山一号餐厅的窗边,东南北和章妤静静地对望着。

“她很美是吧?所以你不说我‘美’,而说我‘有特点’。”章妤突然说,“我很讨厌自己的这双媚眼和永远合不拢的嘴唇,我的鼻梁正常高度,但是我的鼻翼小,所以鼻型完美。我的脸型偏圆,但是我的下巴尖,放下头发脸型就变得完美了。我的玉色皮肤偏暗,所以适合暖光灯下看,像古典油画般的色调。”

“你的眉形很好,向上挑起又落下,你的脸不显圆,因为你的脸颊脂肪很薄,而且有明显的平面。”东南北审视着章妤说,“你的锁骨明显,形成了肩窝。你的乳房底盘较大、但不发散。腰不算细但腿长而且臀型圆润,大小腿肌肉发达但是脚踝细、脚跟小,所以你这件束胸、曳地礼服选得非常明智。”

“你的鼻梁又直、又挺拔,使五官很立体。眉毛还算浓密,但眉尾上翘。单眼皮很薄、眼窝深、眼角长,使眼睛显大。你的唇型很好,唇线清晰,估计是遗传妈妈的,整体都非常容易刻画。”章妤说,“你露出额头我看看。”

东南北撩起了头发。

“完全换了一个人,你要是全向后梳个大背头能演教父。”章妤说,“你的额头很饱满,但不知道发际线会不会逐渐后退。”

“鉴定完毕?”东南北笑着说。

“嗯。”章妤点点头翻着菜单说,“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美食?”

“我也不熟,第一次来。”东南北环顾了一下四周说。

“猜吧,用我们的形象思维猜哪道菜的味道可能好。”东南北看着菜单说。

 

“自由、艺术和爱,这是很神圣的三个名词,所以我们在探讨它们之前要有一个庄重的仪式。”章妤端着红酒杯说,“来,碰一下,仪式完成后就自由发挥了。”

“OK。”东南北一只手捏着红酒杯底座和章妤轻轻碰了下杯沿,然后两个人对望着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同时拿起了刀叉。

“我想和你公平对决,所以不想在我工作室占主场优势。”章妤叉起一块墨鱼说。

“为什么要‘对决’?”东南北说。

“好,用词不当。我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虽然我们见了很多面,你都把我看光了,我又那么熟悉你的大腿,但是你一直没入我心,我也没入你眼。” 章妤缓缓地说,“对我来说,自由是充分、必要条件。如果不是被自由意志驱使,我今天可能还是国企职员、小公务员或者老师,被体制筛选着、压制着。但爱和艺术我只能选一样,而且我觉得它们之间完全可以替代。当我全心沉迷于艺术的时候爱和男人对我都是多余的累赘。我只是设想,当我陷入爱的时候也一定会沉迷于爱,连艺术也会放在一边。”

“但我一方面不相信有这样的男人,一方面相信即使有也得被我吓死,最重要的是我可能失去艺术。现实一点说,艺术比男人更可靠,更值得被做为信仰,所以艺术对我是最重要的,而且唯一。”章妤说,“所以我不在乎任何世俗的眼光,但我很在乎钱,因为我一直很穷。不是因为我赚不到钱,是因为我入不敷出,我有太多需要用钱的地方。你看的漫画都是日本原版的,你知道有多贵吗?我选的油画颜料都是最好的,确实不一样,像奶油一样丝滑,而且颜色很正。龙哥只吃活虫子,对,你知道虫子比盒饭贵。我以前经常被人骗,被骗得体无完肤,所以我谁也不信,支票都不信,只信现金,落袋为安。”

 

“作为女人,很难,但当你不把自己当女人的时候你就发现没那么难了。对不起,我还是以我是女人要求了你一下,指责了你一下,有点矛盾是不?”章妤说,“我也有性欲,但我不认为男人就比女人好过,有人捡点剩菜剩饭就能活下来,有人面对着免费的山珍海味还能饿死,就是看你偏重什么,我偏重灵肉合一。”

“我不愿意进入一个固定的团队,因为我不愿被人追问、探测和避免不了的同化,我的家庭、我的过去和我的性格、境遇可以没有任何关系。”章妤说,“我憎恨一切虚伪的东西。以真对假,遍体鳞伤;以假对真,良心难安;以假对假,意义何在?”

 

“好了,到你了。”章妤说完,端起红酒喝了一口静静地看着东南北。

“你跑题了。”东南北笑着说。

“那就修改规则。”章妤说。

 

东南北闭着眼睛,双手交叉着垫在脑后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坐直了身体看着章妤说:“你好像一直驻扎在我身体里的哪个角落,今天突然冒出来,此刻和你对话就好像在和自己对话,但是我完全记不得上次和自己对话是什么时候了。”

“你们在一起不谈这些吗?”章妤说。

东南北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谈,我们相信爱能解决所有问题、突破所有边界。”

“我没有发言权。”章妤说,“我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

 

“我一直独自成长。”东南北说,“我总是踩不上点、跟不上节奏。小的时候因为一家人默默陪伴着,所以语言功能很欠缺,同龄人会说话时我只能蹦单词,还大舌头。但我从小认的字、读的书比他们多,然后忽然一天长大了变得老成,其实是过早看过、听过一些所谓‘真相’。当他们开始学坏时,我渴望浪子回头。当我试图作恶的时候,发现只是模仿书中的片段。照这样下去,我估计白发苍苍的时候才找到初恋的感觉。”

章妤扯动一边嘴角笑着说:“跟随自己的心,走出自己的节奏。”

“但首先得知道自己的心在哪?”东南北说。

“在我这儿。”章妤拍着自己的胸口说,东南北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章妤看着桌面说:“我们光顾着说话、喝酒了,菜几乎没动。”

“撤吧,客人都快走光了。”东南北环顾着周围说,“我们去吃碗油泼面吧。”

“这身?”章妤低头看了一下说。

“那有什么?”东南北说着叫住了经过的服务生。

 

东南北突然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袖唐装的男人和一个女人、三个孩子正走出大门口,他的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身影。男人塞给车童小费后,拉开车门让三个孩子坐到后面、让女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后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在驾驶位上关上车门启动了汽车。

 

“你认识?”章妤说。

“似曾相识。”东南北说。

“他肯定也看到了你。”章妤说。

 

 

随着茶馆服务员拉开包间的门,老董出现在门口,东南北立即从榻榻米上站起来迎了过去。两个人同时张开手臂紧紧抱在一起,互相拍着肩膀问候着。

 

“好久不见!”东南北坐下后说,一边示意小姐沏茶。

“是啊,别来无恙?”老董说。

东南北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兄长这次过来有何贵干?”

“打个前站。”老董说,“总裁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东南北点点头。

“幸亏兄弟的联系方式未变。”老董说。

 

“我给兄长带了件小礼品,是我在杭州的时候想起从前,凭记忆画的一幅肖像,权当怀念。”东南北拿过一幅小画递给老董说,“没想到还能再见。”

“哇哦!很有味道。”老董接过画端详着说,“这是什么流派?”

“东南派。”东南北笑着说:“其实是我不大记得兄长五官的细节了。我看到一本有关印第安人的画册,对他们脸上和身上的彩绘很感兴趣。他们的信仰使他们认为肌肤上的颜色能够使他们更加接近天界、更加通灵。我就试着把颜色涂在了你的脸上掩饰下我记不准的细节,也代表一种祝福吧。”

“太好了!很感动。”老董说,“我也给兄弟带了件小礼物。”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两罐茶叶推到东南北面前。

“这罐是冻顶乌龙,比较常见。这罐名字叫做‘东方美人’,我想兄弟能猜出我的祝愿吧?”老董说,“东方美人茶最特别的地方在于茶茎必须经过小绿叶蝉叮咬、吸食,这种昆虫的唾液与茶叶酵素会混合出特别的香气。为了让小绿叶蝉深度叮咬,种植过程中绝对不能使用农药,所以生产不易,稀有、珍贵。”

“多谢兄长!”东南北说。

 

东南北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近况后,老董说:“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筹划两件事情,一件是在东莞开办工厂,专门生产运动防护用品。另一件呢就是我们看好大陆的房地产市场,刚好有个机会,我们接了月亮湾的一个烂尾楼盘,就在‘青青世界’附近,而且我们也拿下了旁边的两块地,我们想把那个片区打造成一个以文化、艺术为特色的高端社区。想起我们之前未了的心愿,我很想在那里建一座美术馆功能的建筑,想听听兄弟的意见。”

“地产行业我真的不懂,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地产专家朋友好好聊聊。”东南北说,“美术馆的事情还是要慎重,这个城市号称‘文化沙漠’,确实需要艺术,不过建起来容易,但是运营呢?不经常举办些艺术活动,就是个空壳了。而且这些活动如果没有商业上的回报,净投入可是笔不小的开支啊。”

“所以就得仰仗兄弟的神来之笔了。兄弟是这个沙漠里我能找到的唯一水源。”老董说,“我的计划是先把美术馆开起来,用美术馆的活动带动一些人气,他们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潜在业主。目前有两个地方可以改造,一个是会所,建得很豪气,像一座小型欧式城堡,一个现代风格的售楼处,兄弟方便的时候可以随时去看看。我们在二区规划了面积更大、功能更完备的新会所。”

“这个想法很好,成本、风险都很低。”东南北说,“刚好前不久有人介绍了深圳美术馆的人给我,关山月美术馆也正在内部装修,我们可以一起去考察、取经。”

“所以我说嘛,这件事找兄弟最合适。虽然目前工作也很适合兄弟,但是我不相信兄弟会放弃艺术。”老董说,“而且我已经想好了,美术馆馆长非兄弟莫属。”

“兄长那可太抬举兄弟了,我胜任不了的,而且我现在还不好辞职,分管副行长和董事长都很器重我。”东南北说,“不过我可以好好想一下,出个方案给你。”

“兄弟挂名就可以,不用天天坐班,周末偶尔指导一下。”老董说,“我们内部讨论过,认为这个馆长一定不能是个学究,但必须懂艺术、有很好的品味。也不能只是个艺术家,最好懂商业和企业管理、活动策划、社会关系建立,重要的是熟悉媒体,还要有丰富的社会资源和艺术资源。我按图索骥,一下子就想到了兄弟。”

“再说吧。”东南北说,“我先找宣传部的人咨询一下美术馆挂牌的事情。”

“东南馆长这不已经进入角色了吗?”老董笑着说。

 

一周之后,东南北和老董再次在会所碰面。东南北边走边指点着说:“我觉得还是会所适合改造成美术馆。外观漂亮、门面敞亮、内部空间大、功能齐全。挑高中厅适合承办临时主题展览和其他艺术活动,包括音乐会,独立小空间可以做小型展览。二层的几个大空间及围廊适合馆藏展览及固定陈列,餐饮区可以规划成西餐厅、咖啡馆作为举办活动时的餐饮配套,也可以对外开放。有独立出入口,有走廊、室外草坪,通风、采光、风景都很好,很适合家庭休闲。”

“美术馆争取注册为非盈利组织,可以挂靠在文联下面的协会,宣传部的一个长辈可以帮忙协调。”东南北说,“内部装修、改造我也和一个全能设计师谈好了,等兄长这边决定下来,我就带她过来看看。我的意见是着重空间布局规划,做减法,避免进行工程量大、工期长的改造。”

“展览方面我还没和中国美院老师联系,最好是面谈。我想展览资源是足够的,所以要挑选。我个人不推崇传统中国书画展览,我觉得连人带画都有一种腐味。”东南北说,“所以我们一定区别于官办美术馆,形成我们自己特色,以展示和推介现、当代国、内外具有原创精神、思想内涵、艺术探索的作品为主。尽可能连展带销,所以价格要实在,别搞虚假头衔。”

“完全赞同。”老董说,“兄弟效率真高,这么多精力花在这里会不会耽误兄弟工作?”

“还好,部门人员都到位了,我主要负责内部管理和对外联络,虽然还要写一些内刊的文章,但是通常离开行里才会有灵感。我工作不分上下班时间,从来没要过加班费,所以工作时间干点私活也心安理得。”东南北说,“就是争取刊号、公开发行这件事情有点麻烦。不过文章质量很难保持很高水准,而且大领导总是希望能刊登一些直接宣传企业和产品的文章或广告,我觉得公开发行难度更大,我自己也没有动力争取。”

 

“一直感觉兄弟不适合待在庙宇里,适合在江湖。”老董说,“不是竹联的江湖,是更广大的世界,自由驰骋、快意恩仇。”

“但愿吧。”东南北笑笑说,“实不相瞒,兄长给的这个美术馆馆长角色我确实很喜欢。我已经接近两年没画画了,书倒是读了很多,但是书读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的作品肤浅。一件只专注于视觉体验的作品是没有生命力的,一定要体现出哲学思考,而我现在还做不到。我做不到不意味着别人做不到,自己做不了千里马,就做个伯乐吧。”

“这点咱兄弟俩确实很像,愿意成人之美。”老董说,“不过坦言,我做美术馆完全是为了做地产和艺术社区。”

“兄长的美术馆取个什么名字呢?”东南北说。

“这是兄弟的美术馆,你做主。”老董说。

“是咱俩的孩子。”东南北说,“如果想让孩子走出自己人生,就得让孩子独立,所以我不赞成把美术馆的品牌和地产的品牌或运动安全用品品牌捆绑在一起。至于具体叫什么都无所谓,关键看内容。”

“我赞同,那就叫‘月亮湾美术馆’如何?”老董说。

“把‘湾’字去掉呢?”东南北想了一下说,老董哈哈大笑起来。

“好的,就叫‘月亮美术馆’。月亮是属于艺术的,圣洁、遥远、让人向往。”老董说,“兄弟阴柔的气质和月亮美术馆浑然天成。”

 

在柳副行长办公室里,东南北向他演示完如何上网和“冲浪”,随手打开一个BBS主题,他立即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东南北又打开Yahoo新闻首页,跳出了数条全球最热消息。

“这都是哪个电视台的新闻?”柳副行长问,“和咱中央电视台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是全世界的媒体放在网络上的内容。”东南北说,“不仅体现在立场和视角上,还有对事件真实性、完整性的再现及深层原因的挖掘,这就是互联网的魅力。”

“这就是你要举办‘互联网时代传统媒体研讨会’的起因?”柳副行长一边不停地按着鼠标一边问东南北。

“是的,我也是在和媒体人聊天时感觉到他们的忧虑,即失去话语权和公信力。我深度体验了一下,觉得他们的忧虑不无道理。我还争取到了一个艺术版的版主,发现网络上的人和现实里接触到的人完全不同,而且他们形成了各自的圈子、文化、信息传播途径和话语体系。”东南北说,“如果纯粹从工作来讲,我愿意保持和各种传统媒体、新媒体的关系,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动态。如果兼顾个人兴趣的话,我对新鲜事物很好奇,我一直在想互联网会给我们带来什么?”

“关键是得看牛董对这块有没有体会,我可不能像你一样教他体验一下。”柳副行长说,“毕竟是赞助一个全国性的会议,费用可不少。”

“转变牛董认识的事情我和罗博商量一下,也可以委托罗博给他洗洗脑,毕竟这对咱行是好事儿。”东南北说,“费用的话,我觉得也可以打破常规思路,不要在风景名胜之地的豪华酒店举办,可以在一个亲近自然、亲近艺术、消费正常的地方,咱深圳就有,青青世界加月亮美术馆,这样费用至少能节省一大半。虽然号称全国媒体,其实省外的就是北京、上海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各省报总编就不邀请了。”

“如果我们能同时赞助一个小型画展最好,其实就是提供重要参展艺术家在深圳的食宿费用,艺术家亲临现场的效果完全不一样。这样我们把媒体研讨会、第一家民营美术馆开幕画展捏到一块,郑雪妍老公就有足够理由参加,我们就可以顺势邀请更高级政府和媒体人员,这件事情光在本省就有很大新闻价值,算是全国新闻也不为过。”东南北说,“这可能是品牌管理部今年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事情,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把我们行的形象从‘国字号’压制中突破出来。”

“你和叶部长聊过?”柳副行长问。

“我征求过他的意见,他绝对支持。”东南北说。

“那就好,我拿这张牌去向牛董争取。”柳副行长说,“要不我们把‘名’让出去?深圳市委宣传部主办,我们协办,费用全部我们出。”

“完全可以,丝毫不影响效果,牛董更有动力了。”东南北说,“牛董虽然低调,但是他还是有意亲近政客,他的硕士研究生都是选择在中央党校就读。”

“得抓紧时间了,我明后天去杭州出趟差。”东南北说。

 

从杭州笕桥机场出来后,东南北搭出租车直接到达了防空洞,随着张老师走过甬道之后,沈雨晴站起来愣了一下说:“发型、服装一变,都快认不出来了,俨然是商界精英。”

“老师好!”东南北说着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同学好。”沈雨晴笑着说完脸色一变摇摇头说:“不过真遗憾,艺术圈里少了一位未来大师。”

“我是艺术圈在金融界的卧底,这不一有缝我就把艺术塞进去。”东南北说。

“我打赌你早晚会回归。”沈雨晴说。

 

坐下后,东南北环顾了一下说:“张老师,这个地方被你搞得太舒适了,像个正式工作室的样子了,家具一应俱全,还有茶盘。”

“这个地方太好了,冬暖夏凉,与世隔绝。”张老师说,“和主任搞好关系就更加安心了。你可能没留意,小公园里多了很多公共雕塑,所以这个地方作为临时仓库和工作室也多少说得过去,算给主任吃个放心丸吧,但还是不能太张扬。”

“这个防空洞成了地下工作者联络站,产生了很多创作灵感、创作计划,有时候外地艺术家过来还住在这里。”沈雨晴说,“东南真是为艺术、为我们留下了一笔珍贵的遗产。”

“我在世的时候都没怎么享受。”东南北苦着脸说。

“沈总编也经常过来。”张老师说,“他第一次来就被你们给灌醉了,他经常说起。”

“沈总编醉后可是字字珠玑啊,我受益匪浅。”东南北说,“沈总编和沈老师对我影响太大了。我回深圳这两年经常想起你们,后来成功应聘行报编辑岗位,也是得益于在校刊编辑部的兼职经历。搏到今天,感觉终于获得了些力量能为艺术做点事。”

“但是你以放弃读研为代价。”沈雨晴说,“总编前几天还向我问过你,说你非常适合搞学术,如果硕士毕业后想继续深造欢迎你攻读他的博士。”

“遗憾!早知总编如此厚爱,真该一心向明月。”东南北说,“对了,我给沈总编带了两罐台湾的极品茶叶。”

 

在一个杭州本帮菜馆里,东南北一边喝酒一边详细介绍了月亮美术馆的情况和画展的背景。当沈雨晴得知是市委宣传部主办,认为主题会受很大限制。最后确定,以公众艺术教育的名义呢,借一个美术史普及的概念,把那些有政治意味的作品装到美国现代艺术的壳子里。由沈总编出面联络八大美院得校刊编辑部做一个联展,各个身份敏感得艺术家以美院毕业生名义参加。

 

金素在深圳宝安机场接到东南北后直接开到了地产公司,在老董办公室里东南北把会议和画展筹备的进展交待了一下,他站起来搓着双手不住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东南馆长帮我们这块‘石屎森林’植入了文化、艺术基因。这边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需要兄长把在大陆的台湾人都叫过来参加开幕展。”东南北笑着说,“文学界、艺术界、演艺界、江湖人士、特工和卧底。”

老董笑着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共产党的‘黑名单’里,难道我们要创造个机会让他们一网打尽?”金素看了老董一眼。

“其实开幕的时候只要罗大佑过来唱一首歌就行,其他角色我都不在乎。”东南北说。

“这倒不难。”老董说,“不过说难也难,不是说他难请,只是怕他排期太满。”

“我是说笑的。”东南北说,“兄长认识罗大佑?等两岸通航后,兄长带我去见他一面就行。”

“兄弟这么偏爱罗大佑?”老董说,“我辗转建议一下他到深圳开演唱会。”

 

“兄弟,我忽然觉得开幕式是不是该热闹一点?”老董说。

“是啊!”东南北说完和金素眼神交流了一下,“兄长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说完拨通了秦弦的手机。

“咦?东南斯基,是不是没帮我进货有点不习惯了?”秦弦说。

“是啊,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下岗了。”东南北说,“新加盟的品牌店生意怎样?真可惜了‘艺妆’的名字。”

“挺好的,虽然利润率低,至少不用我们自己进货了,而且他们配货速度很快,积压的货品还可以退回去调到内地专卖店去卖。”秦弦说,“你不是因为关心我才打的这个电话吧?”

“不打电话我也会关心你,你的老师更关心你。”东南北说,“你的专辑录完没?”

“录完和不录完最大的差别就是仓库里除了服装还多了十箱CD。”秦弦说,“你准备代理吗?”

“你要是唱我们行歌,我就可以包销。”东南北说,“不过今天先不谈这件事,我在想你有没有可能开一场个人音乐会兼新专辑发布会?”

老董和金素看着东南北笑了起来,东南北打开了免提。

“你别墅不是借给金素开幼儿园了吗?”秦弦说,“而且我总不能对着伴奏带开音乐会吧,那不是卡拉OK吗?常扬他们乐队一直瘸腿的。”

“缺什么?”东南北问。

“啥都缺,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缺他自己?”秦弦说。

“我知道了。”东南北说,“先问问你,你开音乐会不收出场费吧?”

秦弦笑着说:“你别撩我了,我马上要接货了。”

“好,需要搬运工的时候可以给东南斯基个机会。”东南北说。

 

挂断电话后,东南北看着老董若有所思。

“可行。”老董点点头说,“我听过秦弦唱《滚滚红尘》,她的水平完全可以开个人演唱会。但是伴奏的事情怎么解决?需要一个乐队吧?还得排练吧?”

东南北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说:“我现在就问。”

 

电话振铃响了很久风哥才接通,打着哈欠懒懒地说:“行吧,我自己的时间你知道的,我也不收你钱,但是别人不好说,你先确认下到底缺啥吧?我是吉他、贝斯、键盘都能对付。”

“好的,风哥。”东南北说。

东南北随后又传呼了常扬,常扬很快复机,听完介绍后说:“我前几天刚碰到个牛逼鼓手,阿三。如果我弹吉他的话,就得找个贝斯手,要不我来弹贝斯,找吉他手可能容易点。”

 

东南北放下手机后静静地出神,金素突然开口说:“如果实在没人的话,我可以对付一下键盘,我学过电子琴伴奏,不过扔下很久了。”

东南北狐疑地看着金素,她扬起头,颠了两下二郎腿。

 

“在你别墅里排练吧,估计乐手们都在市里,交通方便,还不扰民。”金素说,“幼儿园放假了,我提前去收拾一下。”东南北点点头。

“兄弟真是太操心了。这样,秦弦和乐队的出场费地产公司付,不能让乐师们花时间排练还全免费。”老董拍拍东南北手臂说。“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南风了。”

“千万别吹东南风,会带来雨。”东南北笑着说。

“上帝会被兄弟们感动得落泪的。”老董说。

 

金素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东南北,他直起身和老董说:“兄长,要不今天先这样?我一路舟车劳顿,金素的父母还在家,我们早回?”

“是的,是的,兄弟早点休息,还要开很久的车,金老师也辛苦了。”老董说着拎过一个大纸袋递给东南北,“为了方便兄弟移动办公,我托台湾朋友带了部笔记本电脑给兄弟。”

“不好总收兄长礼物,我都无以回报。”东南北推脱着说。

“不要客气了,兄弟要收馆长的薪水够开电脑商店了。”老董说,“另外,乐队排练的时候介意有人观看吗?”

“我想无所谓吧,都是在外面跑场的,兄长随意。”东南北说着看看金素。

 

回深圳的路上东南北给郑雪妍打了个电话,问她女儿羽墨是否愿意看乐队排练。

“肯定愿意,到时候我让叶致远的司机送过去吧。”郑雪妍说。

 

五天后才终于凑上了所有乐手的空闲时间。东南北和老董相约提前到达排练场地,两个人分别驾车刚停在别墅院门口,金素已经打开了房门。

东南北和老董互相谦让了一下,老董走在前面,忽然弯着腰笑着说:“小朋友你好!”金素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齐眉的短发、鼓鼓的脸蛋,抱着金素的腿侧着头怯生生地看着老董。

“你的女儿?”老董问金素,“好可爱。”

“朋友的。”金素说。

“兰姐的?”东南北说。

“囡囡,问叔叔们好。”金素低头看着小女孩说,小女孩看着老董张了几下嘴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然后躲在了金素腿后,很快又探出头来。

“我才是你真正的叔叔。”东南北蹲下说,“你可以叫我咚咚,‘叮叮咚咚’的咚咚。”东南北说着用手做着敲打的动作。

“咚咚?”囡囡笑着重复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金素,她点点头。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来停在老董的车后,秦弦、常扬和一个矮个子、卷头发、胖墩墩、黝黑皮肤的人陆续下车,东南北迎了上去,帮着从汽车后座和后备箱往下搬爵士鼓和音箱、话筒。随后风哥和羽墨陆续到达。

 

乐手们准备乐器时,东南北和老董坐在餐桌旁远远看着,羽墨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打量着每一个人,囡囡咬着奶嘴坐在金素身边的婴儿车里,带着顶帽子捂着耳朵。

秦弦拿出厚厚一叠乐谱分给大家,然后递给风哥一套说:“这是总谱。”

风哥翻了一下问:“谁编的曲?”

秦弦朝常扬了下头说:“常扬。”

“可以。”风哥点点头说。

 

排练结束后,东南北送走了其他人,绕着别墅外转了一圈,在朱珠种植的那片花前站了很久。回到前院时看到金素抱着囡囡站在窗前,他和囡囡摆手,囡囡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金素,金素抓起囡囡的小手向东南北摆了摆。

进到屋里,东南北说:“章妤怎样?”

“古灵精怪的,但是孩子们很喜欢她。”金素说,“好久没见她了,还差几次授课费没结呢。临走时,她说如果开园时还没回来,她就介绍个小师妹。“

“我也联系不上她,费用我来结。“东南北说。

 

金素送别时,东南北端详着囡囡说:“长得真像我大哥。”金素笑了一下。

“放到你这儿倒是真合适,但是囡囡不找妈妈吗?”东南北说。

“我让她管我叫妈妈。”金素说。

东南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命运都会遗传?大哥也是在叔叔家长大。”

 

东南北绕着西安美术学院围墙外整整转了一圈,最后顺着东门对着的路向着大雁塔方向慢慢走去。

大雁塔周围有很多人在观摩、拍照,还有一个摄影团队在围着几个穿着古装衣服携带着“刀剑”的人拍照,“古人”们摆出各种造型,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东南北远远地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白色古装、挽着高高发髻的“侠女”不时向东南北张望,过了一会儿,侠女倒提着“剑”向东南北走过来。随着侠女的走近,东南北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他刚要起身,章妤用剑尖指着他怒喝:“何方妖孽?竟敢擅闯皇家禁地!”

“你不配知道我的姓名。”东南北坐在地上说。

“那就关进大牢吧。”章妤冷笑了一声说,随后把剑横在东南北脖子上“押”了回去。

 

章妤为东南北和她的队友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后说:“我们在开发一款古装游戏,我负责人物造型、场景,过来拍些素材。赶紧换衣服,摆几个造型,拍照。”边说边从旁边编织袋里挑出一套带软盔甲的灰色布衣递给东南北。

东南北犹豫着脱下西装,章妤让他把衬衫也脱掉,随后帮着他套上了布衣。又拿过一个假头套,一边把东南北额前的头发都往后梳,一边把头套扣在了他的头上,又为他系上了一条小领巾,整理了一番,退后两步端详着他大笑着说:“你真像秦俑。”

东南北挺起背端起右手臂虚握着放在身前,表情木然。

“我得给你粘个胡子。”章妤说着回身找出两撇假胡子为东南北粘了起来。

“你牙齿缝里有片韭菜叶。”东南北说。

章妤闭上嘴嘬了几下作势吐在东南北脸上,他从面颊上“捏”下来,皱着眉头嗅了嗅抹在章妤胸前的衣服上。

“你非礼我?”章妤说。

“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东南北的说,“你不把我折磨死,我就把你先奸后杀。”

 

终于拍完了各种造型,东南北和章妤坐在地上休息。

“挺有意思。”东南北说,“我小时候经常在京剧团、评剧团看他们彩排,还经常溜到后台看他们搞服装和道具。”

“你知道古代戏剧里主角头上经常有两根羽毛,那叫什么?代表什么意思?”章妤说。

“叫雉鸡翎,是用野鸡尾巴上最长的羽毛做的。具体代表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戴起来挺帅的,穆桂英戴过、孙悟空也戴过。”东南北说,“排练时导演会要求演员抖动雉鸡翎,演员需要练很久才能传神,不然就像男的撒完尿抖那下。”

“你抖给我看看。”章妤笑着说。

“女的撒完尿不抖吗?”东南北说。

“你上互联网查一下。”章妤说。

 

“今天真巧了,我们在大雁塔就拍一天。” 章妤,“你是跟随自己的心来的吗?”

东南北摇摇头说:“跟着领导来的,我们准备开分行,他们去了华山,我不想去。我想看看西安美院,美术学院对我来讲就像教堂,我是一个信徒,如果可能,我都要去朝圣一下。结果放假了,看门的不让我进,我就溜达过来了。”

“什么教堂!里面都是一群凡夫俗子。”章妤说,“不过我可以带你进去,不用走正门。”

章妤说完和东南北一起站起来,把其他道具送回去,拿起背包,把东南北的西装、衬衣塞了进去,和队友们打了声招呼、拉着东南北的手臂就走。

“这身?”东南北扯了下衣襟说。

“那有什么?等下去吃油泼面。”章妤说,“我也没有衣服换,我们都是换好了衣服画好妆坐面包车来的,丢人现眼也得陪我一起。”

 

章妤带着东南北走到美院围墙一处栅栏前数了一下,找到一根栏杆摇晃了一下。

“我屌!不会吧?这么快就焊死了?妈的。”章妤说着又摇了几根都没摇动。

“你之前来都不走正门?”东南北问。

“有小偷从正门进去的吗?”章妤说,“忘了!咱俩又不是来偷东西,走正门就行啊,我打院长刘文西的旗号。”

东南北笑着说:“看来你是个惯犯啊。”

“窃书不能算偷。”章妤说,“我要的书只有院图书馆有,但是放假了啊。”

 

两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转了一圈,一路经过图书馆、教学楼、宿舍、食堂,东南北不时打听着章妤在校时的事情。走出校园,章妤一扬手叫了部出租车,拉着东南北直奔城墙。

到达城门售票亭的时候已经接近停止参观的时间,售票员建议明天再来,章妤看看东南北,他摇摇头掏出钱。售票员奇怪地看着两个人装束,慢慢地撕着票。

“拍个照就下来。”章妤对售票员说,“剧照。”

东南北接过票说:“你要不要签名?”

 

城墙上的游人稀少,天色开始暗下来。广播喇叭不断催促游人尽快离开城墙,不久所有大门将全部关闭。走着走着东南北突然转身面向章妤单腿虚跪,双手抱拳放在额前大声说:“启禀太后,楚、赵联兵来犯,是战是和请太后定夺。”

“东南将军,和是求来的吗?必须先战,打赢了再和。”章妤正色说。

“遵命!”东南北说着站起来做了个“上马”的动作,左手握着“缰绳”,右手在身后挥舞着“马鞭”颠了一圈跑回来。

“太后!臣觉不妥,若打赢了还和个屌?”东南北弓着身低着头说。

章妤忍住笑说:“那就把他们抓回来都屌了吧。”

“太后准备屌几个?”

“多多益善。”

“领命。”东南北“上马”绕了一圈又回来。

“怎么还是将军一个人呐?”章妤拉长语调说。

“臣认为太后不可乱屌。”东南北说。

“胡说!”章妤大声说完后用正常腔调问东南北:“太后的老公叫什么?”

“叫太上皇吧?我也不知道,你叫老公就行。”东南北说完又低下头。

“胡说!”章妤说,“本太后有老公岂会乱屌?”

“太后……究竟屌还是不屌?”东南北说,“不屌就收工吧?”

忽然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

“哈哈哈哈!妄言必遭天谴。”章妤大笑着说。

东南北慌忙抱住章妤的腰说:“臣怕怕,还请太后恕罪。”

“好了,恕你无罪,陪本太后巡视一下皇城吧。”章妤拍着东南北肩膀说。

“太后,山雨欲来,还望尽早归寝。”东南北站起来说。

“区区小雨,怕个屌?”章妤说。

“请问太后,为何屌不离口?”东南北说。

“关你屌事儿?”章妤说,“掌嘴!”

“臣该死。”东南北边说边作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我奶奶家就在正南方,地矿大院,爸妈出差时就把我放在奶奶家。”章妤趴在城墙上指着远处说,转身走到另一侧城墙边上,指着城墙内一处灯光明亮的区域说,“我家就在鼓楼旁边,不过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任何记忆和情感都无从寄托。”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冷若冰霜。”东南北看着穿梭的车流说,“或许只有艺术还能带来激情。”

“爱也能。”章妤抱着肩膀趴在墙垛上说,东南北侧过头注视着她的侧影,突然转过身从后面抱住了她。

 

章妤轻轻扭动了一下,东南北用力贴紧了她。过了很久章妤开始扭动臀部摩擦着东南北胀硬的部位,放在臀缝中间上下滑动。

“好想做爱。”章妤轻声说。

“请太后恕罪,臣没有携带雨衣。”东南北贴在章妤耳边说。

“请将军不必介怀,进来避避雨吧,河水已经泛滥。”章妤说。

东南北褪下内外裤、撩起章妤的裙摆、拨开内裤中间窄条,按着滑进了她的身体。章妤扶着城墙压下腰缓缓摇动着,东南北直起身脱下布衣盖在了两个人头上,把着章妤的髋部轻轻推拉着。东南北逐渐加快了速度,章妤咬着自己的手臂压抑着声音。

突然,章妤用力向后顶着东南北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身体一松脱离了他,趴在城墙上,额头压在手臂上急促地喘息着。东南北抚摸着章妤的肩膀、手臂。

 

东南北扳过章妤臀部,轻轻将她的内裤拉到膝盖处,缓慢地深入到她的身体。

“将军,请管住你的子民。”章妤轻声说。东南北停下来,环抱住章妤,微微晃动着。

 

雨滴重重落下来,碎在地上,立即被砖吸干。东南北扯着衣角尽量遮住章妤的身体,她又缓缓扭动起来,配合着东南北的节奏开始长吟。罩着两个人的布衣很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到脸颊。东南北退出身体迅速帮章妤套好内裤,拉起自己裤子胡乱系了一下、拎起章妤的背包,一人扯着一只衣角遮在头上快速跑下城墙,钻进了门楼。

斜靠在藤椅上闭目听着收音机的大爷看到两个人后猛地惊坐起来。

章妤用西安话不住地向大爷道歉,大爷边开门边说:“你们这两个孩子净胡闹,别感冒了,赶紧回家吧,雨越来越大。”

 

东南北和章妤跑进饭店时,老板夫妇正在忙着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放到桌面上。

“弄啥尼?小鱼儿,你这是从哪来?秦朝?”老板娘说着拿条毛巾掸章妤头发和衣服上的雨水。

“姨不用管了。”章妤接过毛巾说,“还有啥吃的?”

“没什么了,今天预报有大雨,没备太多货。”老板娘说,“我让你叔看着做吧。”

“这是干啥?”章妤看着堆满东西的桌面说。

“怕一楼泡水。”老板娘说,“你俩上二楼吧。”

 

东南北和章妤一上二楼立即把湿衣服脱光搭在椅背上,换着毛巾吸干身上的雨水。章妤拿出东南北的衬衫套在身上,东南北穿上西装。

 

过了不久,老板娘端着一个铝盆顺着楼梯慢慢走上来,东南北刚想站起来去接,章妤笑出了声,他赶紧坐下、曲起腿用西装裹住。老板娘放下锅后看看东南北、看看章妤没说话,下楼拿上来四个白馍放在桌上转身离开。老板在楼下大声说:“小鱼儿,我们先走了,锁头放在柜台上,酒什么的自己拿啊。”

“行咧!”章妤大声回着。

 

东南北和章妤一手拿着馍一手拿着筷子,看看大锅里炖在一起的羊肉片、羊骨、胡萝卜、油菜叶,粉丝、抬起头四目相视笑了一下,同时开口说“将军”“太后”,大笑了几声开始闷头吃菜、喝汤、嚼着白馍。

 

窗外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不时响起几声闷雷。被风吹在窗玻璃上的雨水汇集成一片,像瀑布一样冲刷着窗子。忽然三楼“哗啦”地响了一声,东南北看了章妤一眼放下筷子跑上了楼,原来是屋顶渗水把白灰泡烂了掉在地上。东南北找了一个塑料桶接着雨水,又检查了一下窗子后直接下到一楼,发现地面已经有一层积水,门外面一片汪洋,雨水还顺着门缝不住地灌进来,东南北呆立半晌,回到了二楼。

“禀太后,屌关羽发动了水攻,大水已经淹至一楼。”东南北说。

“将军莫慌,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随它去吧。”章妤说,“弄点酒来,祛除风寒,小心你的屌别着凉。”

东南北回到一楼,光着脚、趟着水走到柜台看了一下,拿下一瓶“定军山”牌白酒和两个小酒杯。回到二楼后,章妤正盘着光腿坐在椅子上摸着肚子。

东南北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酒,一杯放在章妤面前。

“说点祝酒词吧,或者唱首祝酒歌。”章妤端起酒杯说。

东南北想了想,站起来从西装袖子里抽出一条手臂,端起酒杯。

“将军准备霸王卸甲吗?”章妤笑着说。

东南北望了一眼窗外,唱了起来:

 

潮来潮去,日落日出

黄河也变成了一条陌生的流水

江山如画,时光流转

秦时明月汉时关

……

风花雪月,自古依然

祖先的青春刻在竹板上

爱情如新,爱情不在

圣贤也挡不住风流的情怀

多愁善感的你已离我远去

酒入愁肠成相思泪

蓦然回首,想起我俩的从前

一个断了翅的诺言

……

东南北唱着唱着哽咽起来,一仰头喝干了一小杯白酒,将杯子重重地顿在餐桌上,坐下后看着窗外发呆。

章妤默默站了起来,拿着酒瓶和酒杯光着脚走到东南北身边放下,解开衬衫纽扣,抱过东南北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一边摩挲着他的头发,一边端起酒杯一口干掉。东南北侧着头贴在章妤的乳房间,伸出手搭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抚摸着。

章妤抬起腿跨坐在东南北腿上,拿起酒瓶子喝了一大口酒,扳起东南北的头对准他的嘴唇压了下去,送出一股酒液。东南北咬住章妤的下唇一点点吮吸着,互相舔净了唇边的酒滴。

章妤眼神迷离地望着东南北,拿起酒瓶顺着他勃起的头部倒了些酒,用手搓了两下甩了甩,欠起一条大腿,扶着对准,慢慢坐了下去后抬起来重新坐下。章妤摇晃了几下坐实后,转身倒了一杯酒递给东南北说:“将军,请长歌当哭。”

东南北一只手接过酒杯放在章妤肩窝里扶着,一只手轻抚着她的乳房看着她的眼睛唱了起来: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童年的文章如此做

青春不再,往日情怀

我未曾珍惜的我不再拥有

亲爱的朋友,你的心事重重

何处是往日的笑容

莫再提起那人世间的是非

今宵有酒今宵醉

 

章妤配合着东南北的歌声节奏摇动着身体,重复唱了一句:“莫再提起那人世间的是非……”边唱边拿起酒杯看着东南北。

“今宵有酒今宵醉~”章妤唱完后用颤音把“醉”字拉长,一边颤动着身体,和东南北碰了一下杯,一口喝掉。

 

章妤曲起一条腿抱着膝盖从东南北胸前跨过,转过身背对着他,低着头轻轻抚摸着他大腿上的纹身说:“嗯,效果不错,越来越自然了。我修复了将军的伤痕,但愿我能修复将军破碎的心。将军总是要再爱的,一生那么长。”

“太后的腰臀曲线很美。”东南北撩起衬衫抚摸着章妤的腰身说,“腰窝很迷人。”

“谢谢!”章妤说,“将军终于开口赞美我了,我想让将军把和她做过的爱都和我做一遍,驱除将军的心魔。”

 

“请太后随臣视察下灾情吧。”东南北说着把章妤转过来抱住走下楼梯。章妤扭头一看,惊讶地说:“我屌!有一米深没?没有,桌面一般七十厘米高。再涨下去,桌面的东西都淹了。”

“我们看着吧,不行就全搬到二楼。”东南北说着在楼梯上坐了下来,章妤裹着东南北费力地转过身。东南北脱下西装给章妤反着穿上,搂在怀里。

“将军会冷。”章妤说着蠕动身体鼓励着东南北,“动起来。”

东南北伸直了双腿、调整了下坐姿慢慢活动起来。

“哦……它硬了,请将军出征,不破楼兰终不还。”章妤边说边抬起来臀部,将要脱离时又沉沉地坐下。

东南北托着章妤臀部、向上顶撞着她的身体。章妤像骑马一样跃动着,一边放任地尖叫着。

窗外的雨滴敲打出各种声音,时而被炸裂的雷声淹没。

 

朦胧中世界变得安静下来,章妤突然睁开眼睛大声说:“将军!将军!水退了!”

东南北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放亮,水面已经降到了餐桌腿一半的位置。

“太后,大功告成。”东南北说。

“太棒了!把太上皇也淹死了。”章妤说完收缩着夹住东南北。

东南北用力拍了一下章妤的屁股说:“让你乱屌!先皇明明是被太后气死。”

 

小方和部门同事引领嘉宾慢慢聚集到大厅,老董已经站在小演讲台前,身着一套修身的藏蓝色西装,左胸前佩戴着一朵胸花,笑意盈盈地不断向嘉宾点头致意。

 

“尊敬的沈总编、沈教授、叶部长、李市长、牛董事长以及诸位美院教授、诸位艺术家和诸位媒体人,你们好!我很荣幸代表月亮美术馆理事会诚挚地欢迎大家莅临我们月亮美术馆开馆现场。”老董一字一顿地说,“作为一家非官办的美术馆,能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和文化艺术、传媒行业的关注,我们非常感恩。尽管没有张灯结彩、礼炮齐鸣,甚至连欢迎的条幅都被水牌替代,但请相信我们的诚意,我们精心为诸位准备的艺术盛宴代表了一切。”

 

“最后请允许我特别感谢为这次展览不辞劳苦、不舍昼夜筹备的义工团团长、深城银行总行品牌管理部东南北部长和他可爱的团员们。”一片掌声过后,老董继续说:“下面有请‘美术史的可能’——中国八大美术学院联合美展的主办单位深圳市委宣传部叶部长致辞。”

叶部长和几位嘉宾简短发言后,老董重新回到演讲台上说:“感谢诸位嘉宾致辞,下面就有请我们的知性美女导览——中国美术学院沈雨晴教授引领大家开启艺术之旅。”

 

东南北和罗博远远跟在人群的最后面,忽然有人从背后拽东南北的衣襟,他回头一看是羽墨,她笑着扮了个鬼脸。

“妈妈呢?”东南北看了下左右说,羽墨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又看了看罗博,罗博笑着说:“你们去吧。”

羽墨拉着东南北到了一件作品面前,指了指。

“谁给你吃哑巴药了?”东南北笑着说,羽墨捂着嘴朝远处人群扬了下头。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爸觉得你说话声音太大、笑声太魔性。”东南北说,羽墨委屈地点点头。

“好吧。我猜猜你的问题啊?第一,你想知道这是不是件正式作品?第二,这件作品是什么艺术形式?第三,如何欣赏?”东南北说,羽墨微笑着不住点头。

“这是一件很有深度、很有意义的作品,是全场最重要的作品,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作品。你能发现它,又对它很感兴趣,说明你的艺术潜力无限。”东南北说,“这种艺术形式叫‘装置艺术’,是艺术家使用现成材料、尤其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物品,通过有意识的筛选、改造,或者是直接组合成一种新的形态,脱离它固有的时间和场所,产生新的意义。最有代表性的装置艺术作品就是杜尚的《小便池》。”

“这种艺术形式有很重要的两个要素,一是现成品,如果是艺术家刻意营造出的一个物体就属于雕塑范畴了。二是时空转换,要让一件或几件现成品放在一个大家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东南北说,“就像秦始皇陵里的兵马俑,如果放在墓室里就是一件普通的陪葬品,但是你要是把他放在毛主席纪念堂门口或者深圳市政府门岗里,就太令人深思了。”

羽墨转了几下眼睛,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件作品的名字叫‘《中国绘画史》和《现代绘画简史》在洗衣机里搅拌了两分钟。’”东南北说,“这两本书确实是公开出版的书籍,我特意找来看过。绞在一起就成为一件作品让你思考一个宏大命题,就是所谓的东、西方,中国和外国,‘土’和‘洋’的关系。一个一百多年来争论不休、各种实践探讨、至今还没有定论的问题,这件作品的作者似乎给出了他的答案——硬性搅到一起就是垃圾。”

“但这只是我的认识,实际上可能作者并不是这个意思,你也会有自己的理解,都很正常。”东南北说,“艺术没有绝对标准,而一件成功的作品特征之一就是能引起更多人更广泛、更深层的思考,一直争论下去。”羽墨注视着作品若有所思。

“晚上你看演唱会不?”东南北问,羽墨抬起头弯起两根食指在眼睛下面转了一两圈。

 

演唱会人满为患,尽管现场没有一个座位,但是大家都坚持站着看完了整场演出。一结束,东南北立即和秦弦简单沟通了一下,决定将原来免费派发CD的计划改为签售。

 

东南北、老董和风哥及乐队的人一起坐在咖啡厅的门廊里吃着烧烤喝着酒,背景音乐里轻轻飘着秦弦的歌声,平静、深情,娓娓道来,如泣如诉。不久,秦弦换了一套便装神采奕奕地和万山河、封灵一起走过来。

老董立即站起来,示意大家挪下位置,加了三把椅子。坐下后,东南北打开啤酒递给三个人说:“CD卖光光了?”

秦弦点着头接过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说:“光了,签得我手指酸疼。你这个签售的决定太突然了,我忽然发现自己的签名很不像明星,你得给我设计一个。”

“完全没问题,这是哥的强项。”东南北说,“我立即想到就是上面写一个‘人’字,下面写个‘禾’,最后一捺拉长向上绕,但绕多少圈你必须心里有数,防伪的。”

“把秦始皇五花大绑?”万山河认真地说,大家哄堂大笑。

“可以试一下。”秦弦说,“风哥今天的吉他发挥得也相当好!比排练的时候状态好多了,风哥你到底是什么专业?”

“附中学的柳琴,大学考的中阮,后来改的作曲。”风哥说。

“阮?阮籍的阮?”老董惊讶地说。

东南北大笑起来说:“我们太有缘了!我学过古琴,风哥又是阮专业,老董,看来你得找个地方种一片竹林了,我们成立个分部。”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东南北,他笑着看着老董眨眨眼睛。

“有缘!有缘!”老董说,“金老师的键盘发挥得也不错。”

“是啊,多亏她救场。”秦弦说,“不知道大家听出来没有?我因为忘词走神了,金老师果断地加了段过门,你们还配合得天衣无缝!THANK YOU!艾舍。”秦弦看着鼓手说。

 

“你这张唱片录制的质量很好,在哪里录的?”风哥说。

“上海,东方电视台的录音棚。”秦弦说。

“怪不得,小武他们?”风哥说。

“风哥认识?”秦弦惊奇地说。

“当然,我的首张阮专辑也是在那里录的。”风哥说。

“那你认识林海南吗?”秦弦问。

“太认识了!我俩同班,我的专辑也是他制作发行的。”风哥说,“他也参与了?”

“这样?”秦弦瞪大了眼睛说,“就是他建议我去上海录的,他是我的钢琴启蒙老师。但他是作曲系的啊?对!风哥是阮专业,是大学时转的作曲吗?那可太难了吧?”

风哥指指东南北说:“他一个银行职员能开个展,你一个时装店老板能开个唱,我直接找到院长想换专业,你说哪个难?”

 

说话间,隋总编和南国报业的赵总一边争论着一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媒体人。老董站起来迎了过去,热烈地握着隋总编的手。沈文重和沈雨晴、张老师等一群人也慢慢走过来。

“我操!肉不够了。”东南北嘟囔一句站了起来。

 

烧烤架挪到了草坪上,周围站着几个工作人员一等到烤物好了之后立即装到一个大盘子里送到各处散聚的人堆。

东南北、风哥和秦弦三个人躲在一个角落正在讨论出唱片的事情,小方找过来说老董找他和沈总编一起商量事儿,原来是老董希望沈总编和各大美院的总编每年在‘月亮’聚会一次,顺便把他们最新的艺术成果带过来,给深圳市民定时更新一下艺术观念和欣赏水平,一定要东南北在场沈总编满口答应。

不远处草坪上突然喧闹起来,东南北转头一看,秦弦正在仰头喝酒,全部乐队成员和沈雨晴、媒体人等围坐在旁边喝彩。东南北和沈总编、老董一起走过去坐下,挨着印度鼓手艾舍。

东南北用英语说“需要翻译吗”,艾舍笑着说:“我在看画面。”

 

秦弦又喝完一杯后把杯倒过来口朝下晃了两下说:“谁还来?”大家哄笑着没人回声。

“我来!”隋总编高声说道,“不就是一箱CD吗?我自己掏钱也得买,我们《万家周刊》编辑部再买一箱,两箱换秦小姐两杯酒行不?”大家齐声说“行”。

旁边人立即给秦弦倒满了一杯啤酒,秦弦接过杯后说:“你等一下啊,刚才那几箱都是谁订的了?我只剩一箱了。”

“你不还放我那五箱吗?”东南北高声说。

“你那……五箱,你舍得卖吗?”秦弦看着东南北说。

“看出多少价钱了。”东南北说。

“好。等一下,你是万家的?对,那就平价超市。”秦弦说,“咱先喝一杯,你后悔了就不喝第二杯了。”秦弦说完一口又干掉了一杯啤酒。

“好大件事!说好两箱就两箱。”隋总编也一口喝干。

 

东南北端着酒和艾舍碰了下杯说:“你的鼓敲得很好,可不可请你做我老师?”

“没问题。”艾舍说着又和东南北碰了一下杯子。

“印度人喜欢喝酒吗?”东南北喝完问艾舍。

“全世界没有不喜欢喝酒的人吧?包括穆斯林。”艾舍说。

“那咱俩再喝两杯?中国古语说‘好事成双’。”东南北说。

“没问题,按照中国的规则。”艾舍说。

东南北喝完之后笑着说:“中国还有句古话说‘三杯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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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Donsur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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