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记(四)—— 写文章
随记(四)
作家,不容易。写了不知多少,多少年,可被读者读,读下去,读了第一篇,还去读第二篇的,不多。读到第三篇就会觉得就那样,就放在一边,甚至从此就撂了,不少。前后短的,不出两小时,快的,几十分钟。一个作家就交待了。作家在读者那儿嘎了,竟是分分钟的事儿。想想,蛮寒心的。
也不知道点到什么地方,吳念真散文小说出现在屏上。点开读。说他的初恋,他的名字里的真,就是那女孩的名字。写得好看。干货,真人真事。点开第二篇,说娶名“而已”的狗狗的。也挺好看。读完,会觉得,这人看周围蛮有心的,虽然有用得过了点的地方。晚上,什么也不想干了,想起吴念真散文,点开。两篇说少男少女相好的。一篇说一个高中毕业了去学徒的男孩,和一个好看的女生好上了。后来,男孩公伤,手废了。回到老家闷起来。女孩找到他,伤心完,就走了。男孩不久,自杀了。另一篇说金门岛上叫圆圆的女孩为兵哥挡事,感动了兵哥,兵哥用喇叭叫“圆圆,我们都爱你”。读完,觉得真的读完了。吴念真在我这儿嘎了。
说是三尺扁担没笔杆子重。当知青那会儿,一在屋子里写稿子,收工的同屋就会说,不像你,动动笔就能挣工分。从此对写文章的份量究竟有多重,心里有了个数。
好多好多年以来,《史记》,鲁迅,常翻。一段时间不翻,会觉得少了什么。张爱玲的小说,读过后就留在脑子里了,常想到。
纯理性地想,一个人少有或没有这样的经历,比有的轻快。写让别人一读再读的文章,挡住了岁月的流畅。几大名著,有时觉得,像几个槛;各文章大家,像设在槛前的保安。更进一步纯洁理性地想,一个没有名著名作家的地方,人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没有“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的痴。
黄永玉“写文章写得玩”,态度好好哦。《无愁河中的浪荡汉子》,想到哪写哪,还会颠颠倒倒反反复复地写,读起来随便翻,再翻,记不得上回读到哪儿,而且也不会去记他记了什么,更不会想到去分析议论。真正实现了文章来到世间的美意,“退而论书策”。其实这中间还漏了个环节,下班后回到家,先小眯一会儿。吃喝完了,找个乐子,即记点什么。历代笔记,可人,就在于这种找个乐子的味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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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难听的话,写文章成专业,是懒人自己给自己安插“公务员”的位子。文章名家,就是会混,混成了的这主任那书记。
昨天读到说张爱玲写文章的,说,张一生没固定工作,靠稿费过日子。所以,她写文章特别想到点击率。读后,对她的文章多了尊敬,它们是谋生,为“骗骗嘴,骗骗日子”的。一个女性,抓笔杆子挣日常花销,谁会说找轻松呢?更何况张爱玲说,我写得很慢。读她的小说,感受得到,她挣点钱,不容易,生怕顾客—— 读者买了假冒伪劣。
网天下以来,文章终于像照相一样不值个啥了。不上热点,没几个读;而且今日热点今日热,过了夜像过了气。“好看的多了去”之拽,咔咔的每个人都有。“快手,拥抱每一种生活”中,写文章贴上网,成了不大热门的一种癖好。当下六十以下忙生活的,在手机上写也大多足“带点菜回家吗?”“亲一个”“挂了”;只有文学城各坛,即养老旯旮,这些电脑玩不转,文革知青岁月忘不掉的,吵国家,吵民族,吵诺奖为何不落本家的八卦,吵为什么谁谁为什么虎踞榜首,….. 文章的原生态原形毕露得妥妥的。
真的,没有博文,还真不知道文章的这个嘴脸,用老南京话说叫“嚼白蛆”。
Ai 来了,全歼文章之势,虎虎的。要煽情类的,还是逻辑推理型的,小鲜肉味道的,还是鞠萍姐姐味道的,任挑,比真的还真。
真的,有种新文化的快感扑面而来:去吧,酸词。去看,星链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