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就像一首歌-一个闺蜜的过去现在和将来(一)
这次回国,我很想见到一个人,那是我一个大学同学,曾经的好闺蜜。我们上的是全国重点大学,我们都是本地学生,她家离大学非常近,我也是骑自行车能到那种。外地学生暑假都回老家了,我们还是在上海。我和她暑假也会互约,偷偷地溜回宿舍,在空无一人的有四个上下铺的窄小房间里聊天,就像我们上学时会在同一个床的帐篷里聊通宵一样。现在想来可能一直在聊的是我,她只是在听。聊的东西无非是青春少女的梦想,关于心仪的男孩,关于青春的烦恼。
她很擅长烧菜,自己就是个美食家,从小就是婴儿肥,然后是少女肥再到中年肥,但是不影响她的容貌,她是那种小巧耐看的类型。有一次她提议我们做炒鸡蛋吃,我们都生长在物质缺匮的年代,鸡蛋曾经也是配给的,粮票油票有限量。进了大学还有粮票呢,买饭票除了交钱还要交粮票。
闺蜜建议做炒鸡蛋我没意见,我喜欢吃炒鸡蛋,但是我听到她说买8个鸡蛋炒着吃还是吓了一跳,不过没有大人管冒险的心理占了上风,于是她去小菜场买来8个鸡蛋,还从家里带来油盐,我们就拿宿舍里平时烧水用比较大的电热杯来炒鸡蛋。说来惭愧,家里只培养我读书,我那个时候连个鸡蛋都不会炒,全部是闺蜜张罗,她放了许多的油,把鸡蛋打碎在碗里,放到杯子里,杯子不像锅子可以用铲子,她就用筷子搅和,效果很不错,一大碗金黄的炒鸡蛋做好了,油汪汪的,咸淡也正好,火候也正好,又香又好吃,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撑下三个,其余的闺蜜全包了。要知道我那时的饭量是午饭半两米饭加一份小菜有时候还倒掉一点,人瘦得上海人叫排骨精那种。
毕业后我们都被分配到当时令人羡慕的好单位,我们都在外滩南京路附近殖民风格的大楼里上班,相距不远,中午还相约逛街,有时候下班还约直到各自结婚成家。我过几年就出国了。
我一直很佩服我的闺蜜,她人很聪明,也很努力,求上进,毕业前还去考研究生,没考上,主要是我们这种学校人才太多,对手太强,外地有的农村来的读书更是拼命三郎。那时还是那里来那里去的政策,作为上海人留在上海还幸运地进了当时被认为是最顶级的单位。按我对我闺蜜的了解,我觉得她将来会成为一个大领导,她情商很高。
出国好几年后回国,我是一个满身婴儿奶粉味的家庭主妇,闺蜜却开着凯迪亚克来接我去洗脚。她并没有成为大领导,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懂了成为大领导光有智商情商是不够的,要加点人脉调味料,还要有天时地理,她家里是普通工人出身,完全没有背景,这条路不是她的。但是我们的专业知识碰上时代发展,就是猪在风口,她也不大不小发达了。洗完脚再去按摩店,我要了一碗免费的上海炒面当夜宵,她嘲笑我说炒面没吃过啊,说真的我是真的想念家乡的酱油炒面,还真的很多年没吃过呢,听她那么一说,我一下觉得自己是乡下人到上海,米西米西炒咸菜,意思是又穷又窘迫。不过我还是很开心见到她,虽然共同话题已经不多了。
还有国内的人情文化也总是让我困惑,也许也是逃离中国的一个小因素。每次回国基本上是我带一些礼物,大家一起吃饭,最后大家就会抢着付账,那个时候我就会很尴尬,没出国前我就抢不过,出国了回国抢账单技术更加笨拙,尴尬的感觉也更加强烈,又不好意思说大家AA吧,好像很小家子气那种,总而言之不知道怎么才好,这次回国听说大家流行AA了,总算这里和国际接轨了。我觉得我想付账的场合我会提前说好今天我付,现场就没有抢来抢去的乱哄哄场面了。
以后几次回国都是来去匆匆,但能感觉到我和闺蜜渐行渐远。
那时微信尚未普及,每一次回国都是回到国内自己事办完打电话给闺蜜大家约出来,那次非常不巧我没有带闺蜜的电话,回到上海家里发现了另外一个女生的电话就给她打了问她闺蜜电话,没想到我的闺蜜生气了,怪我回国没有第一个联系她而是给一个不是闺蜜的同学打电话。说良心话,那个女生没有像我的闺蜜那样闺蜜,但也不能说是一个大学同班路人,否则我也不可能有她电话。我觉得闺蜜有点小题大做,后来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