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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剑谈中国政治改革的约束条件

荣剑谈中国政治改革的约束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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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剑谈中国政治改革的约束条件

我见证了当年胡赵改革对中国社会发展的推动和他们下台的悲剧结局。“六四”后的二十多年间,中国社会发生了很大变化,最近八九年,中国经济获得飞速发展,在经济总量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成为世界第二,给中国各界带来惊喜。但与此同时,我们也没有想到在经济取得这样大成就的同时,中国社会各阶层的不满累积到这样的程度。

这次会议给我确定了一个演讲主题:“中国还将跌倒在哪里?”这也是我最近一篇文章的题目。确实;从今年以来我写了不少文章,受到海内外的关注,其中主要谈到中国目前面临的一些问题,其中一篇是今年5月在河南的一个演讲:“当前中国社会的思想状况”,在“共识网”上挂了两天,点击量非常大,但后来被删掉了。还有就是前段时间的“中国十问”,提出了决定中国未来命运的十个问题。这篇文章在“共识网”上挂了两个小时,反响也非常强烈。

十个问题中的第一个就是合法性危机问题。我和研究关键词的金观涛讲:2012年的一个关键词肯定是“合法性”。因为所有人都从不同方式和不同方面谈到中国执政党的合法性危机问题。从九月以来,我大概接触参加了十几个场次的非正式讨论,我的感觉是:对中国目前面临的问题,实际上大家是有共识的,区别无非是把这些问题看得重一些还是轻一些。中国执政党内部对这些问题看得也并不轻,甚至也说:这些问题如果不解决,执政党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中国的朝野政法委都是有这个估计的。

虽然中国社会对这些问题有高度的共识,但在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上存在着分歧。其中就有他最近文章“中国还将跌倒在哪里?”中提到的“我们不改,你们怎么办?”这个问题。这篇文章在搜狐上挂了两天,点击率达到十几万,有上千的评论,都提到“我们不改,你们怎么办?”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改?无非是他不想改,第二就是他不能改无法改。改,马上就是一场革命。如果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想改的话,马上就会被他身边的人轰下去。改,就是用刀子自己砍自己,要把自己的利益集团和所有支持你的人拿掉。

要考虑到:改革是有约束条件和边界的。翁永曦曾经援引杜润生先生的话说:我们共产党只能想我们能想的事情,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这说明共产党的改革是有约束条件的,超过这个约束条件,他是不会改的。所以在“中国还将跌倒在哪里?”的文章中,概括了中国改革的五个约束条件,不管是执政党还是在野的,你要改革时必须对以下五个重大关切不能回避。

1、改,有可能动摇国本,动摇现有的执政格局,至少是对现有权力格局的重大调整。说穿了,就是他的执政地位丧失了,权力没了,在这种条件下,他能改吗?

2、改,有可能对现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形成巨大冲击,至少是对现有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现在中国的巨型企业都是有“身份”的人,按他们的话说是“我们的人”掌握的。

3、改,必将意味着对重大历史遗留问题的清算,这些历史遗留问题直接关系着原有统治体系的合法性问题。不是简单的六四平反,他将上溯到1966年的文革,对文革的历史进行清算,由此再上溯到1949年,对中共建国来的历史进行反思,甚至上溯到1921年,对共产党的历史重新认识。这是多大的一个历史帐?要不要算?值得考虑。

4、改,必将意味着传统治理模式的重大调整,暴力维稳已经搞不下去了,没有宪政的协商机制和法律的保障,就会出现混乱。如何避免社会分裂、动荡、报复和失序,是对新的宪政体制的严峻挑战。

5、改,必将意味着传统处理民族关系和民族矛盾的方式将迅速终结。如何避免民族分裂、继续维护中国统一,是对中国制度和文化的根本考验。对于汉文化的文明圈,我们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成本?

改革是必须的,有些人甚至认为最近三年,明年,就必须开始进行改革。在改革面临这么多约束条件的情况下,我们能够推动配合执政党做些什么事情?

至少我们可以做三个方面的努力:

第一是法制。司法独立的问题。从2011年重庆“黑打”走向崩溃等事件,大家有一个共识:十年来中国的司法是全面倒退。一个国家所能提供的基本服务就是对人权和财产的保护。不光是十年,而且是二十年以来,国家在提供公共产品服务方面是全面失败的,包括教育卫生和环境保护,但是最大的失败还是在法制方面。说穿了,你民主可以缓行,但法制必须提上来。10年前上台的领导人在16大时就承诺要在2010年建立社会主义法制体系,实际上这个目标没有达到。我们可以参照16大的法制体系的标准,如果能够达到这个标准,我认为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因为在执政党的话语体系里,“司法公正”“司法独立”都是能够接受的,对执政党的官员和集团利益也是一个保护。

第二点是开放言论。我一直认为有三种重要的力量,第一是暴力,这是我们所不掌握的,第二是资本,第三是话语;话语之所以能够起到抵御暴力和资本的力量,就是因为我们处在了互联网时代。互联网把话语的力量极大的放大,成倍地放大。如果说中国在这两年出现这么多的变化,是取决于我们言论的环境,有了执政党在传统环境下无法控制的空间,正是由于这些空间,使得不同的民意通过不同的方式和渠道表达出来,对执政党形成巨大压力。“话语的霸权”这个问题在前几年,大家还不以为然,或者没有切实感受,现在大家看到互联网时代,话语力量的整合和组织,以及系统的动员,动员的方式,将能够对传统政治集团掌握的暴力和资本进行有效的抗衡。我们应该通过不同的方式坚决地要求开放言论。

第三个可以做的就是公布财产。公布财产包括政府财产和官员财产,我们在国内讨论时觉得公布官员财产非常难做,一做的话,所有的合法性都崩溃了,市一级省一级的干部财产如果一公布,合法性就没了。因此我们可以先做政府财产的公布,这方面已经有很好的方案,很有意义。

(这是国内学者荣剑先生今年10月初在纽约《胡赵精神与中国宪政转型国际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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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万家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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