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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李懋和女警员又来到镇派出所。
“ 有什么新情况?”余所长以为他们走了,再次见面口气里带点惊喜。
“ 昨晚在镇上食街摸到一点情况。被害人确是在食街逗留过,还交了朋友。情况复杂。我想调查一个人,了解一下背景。”
“ 谁?”
“ 你知道有个叫约翰的瘸腿吗?”
“ 他呀,太熟悉了!”余所长拍腿。
“ 这个约翰,模样阴沉。他是江湖侠客还是绿林好汉?”李懋带着不宵口气问。
“ 老李,你有所不知。江湖即是绿林,侠客就是好汉。这个约翰啊,是个刺头挑子,武功好,欢喜多管闲事,江湖上有点市面,蛮吃得开的,我这里他不止八进八出,常演捉放曹。四十岁了还打光棍,女人哪敢嫁他,姘头倒不少。五年前办了个残疾人公司,自称总裁,倒还养活几十个人。要不是有前科,县里省里政协人大他总好轧一脚的。”
“ 他怎么叫个洋名,没有学名?”
“ 说起来他也是个强盗胚子。他的亲爹是强盗,被政府镇压。娘养下他就跟人跑了,他是孤儿院养大的,院里阿姨信耶苏,就起名叫约翰了。”
“ 嗯--嗯嗯……”李懋沉思。
“ 约翰跟着被害人一同去过京城,随后就出事了……”
“ 噢,有这事?那好办,叫他来一下,问问清楚。六仓!六仓!”余所长对着窗外喊。
门外进来一个年轻警员。
“ 去!叫约翰来一下!快!”余所长命令。
半个时辰,所长室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余所长拿起话筒。
“ 是六仓?什么?!讲清楚点!”
“ 什么时候?”
“ 哪里?”余所长一一发问,最后放下话筒。
“ 老李,情况不妙!约翰昨晚突然出走,去向不明,问他的伙计也都说不知道,没交代过。啊呀,情况突变,李所长,真是抱歉。”
李懋楞在原地,他似乎预感到什么。
“ 老余,送我们去车站,我要立刻赶回去!”
急速飞驶的列车。车窗外的景物一略而过。
女警员看着窗外,兴致勃勃。李懋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双眉紧锁。
“ 一路上你就省省心啦,别老念着案子,人老得忒快。”女警员心疼地说。
“ 我想起一个人来。”
“ 谁?”
“ 歌剧院的英枚。”
“ 想她干嘛呀!”
“ 有时候直觉是正确的。远走高飞,远走高飞呀!”李懋沉思,喃喃自语。
车厢喇叭里正播放戏曲:我心乱如麻,我心急如焚,快快加鞭……
美国。纽约。曼哈顿。
在某中资公司老总办公室。秦德茂穿着休闲服,悠然自得地品茶看报。林老总在忙公务,电话不断。
过了正午,两人从大厦出来,钻进等候着的宝马轿车。轿车在曼哈顿的车流里
前行,在中城的一处高级公寓前停下。林老总打手机。
“ 云龙大师吗?我们到了,等着你。好!”
“ 纽约也是大师满天飞呀!”秦德茂说。
“ 咳,信他,他就是大师;不信,他就是一要饭瓜子。你可别小瞧人家,哥大开风水课呢,洋人信得很。待会儿别怠慢人家啊,他出一次门,是一仟二,看我的面子,才收八佰。瞧,来了。”
秦德茂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老总。然后转头瞧窗外。
公寓大门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满面红光,却板着脸,无任何表情,穿着唐装,迈着小八字步,不紧不慢走来,对服务生殷勤地为他拉门视若无睹,一幅大师派头。
车子走罗斯福快道,上了往北的87号高速,然后又进了101公路。
离开了闹世,路面愈来愈静。树木峥嵘,隐现幢幢别墅。远处山峦飘着紫气。车子开到一处开阔地带,停住,来人都下了车。
这是纽约上州某郡。
秦德茂拿出一张图纸,与林老总指指划划。那云龙大师独自一人沿着空地渡方步,一会儿抬头看,一会儿低头聆听风声,然后从布兜里拿出纸片,打火燃了,看烟气走势,换个方向再看烟气,最后拿着罗盘仪测方位,搞得气氛十分诡密。
“ 这里造一座柴门,越古越好,我的意思,干脆象古代的农家门户,但用料要高级,设计要古代风格。柴门上悬一块匾:无能山庄。今后我和柴老四就在这儿养老了。”
秦德茂用手比划,向林老总讲解他的构思。
林老总一边听,一边笑。
“ 盖这样一座山庄,岂是无能之士所为?”林老总揶喻道。
秦德茂若有所思。
“ 说得也是。谁信呢,山庄里就住着俩无能老头?得,咱先听风水大师怎么说吧。”
风水大师堪舆完毕,开出单子。
“ 此地处于干爻坤驳之点,是旺阳宝地。背后的山形略虎。山水之形,实在是天地汇要之气,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青山绿水出天子。庸顽俗愚者居之要折寿,高强有能者居之可折冲补气,虎势更张。当然,也可以狐假虎威的啦。这里所有的建筑物高度不能超过
秦德茂心想,胡诌乱语的,所以并不在意;只是陶土水木多用的话,倒符合自己的构想,眼前似即刻冒出一荆门茅舍东篱西窗,梅兰竹菊闲云野鹤的画面,脸上不禁浮出笑容。
一辆日产轿车行驶在纽约皇后区通往长岛的路上。车里坐着李曼和王羽,他是李曼的高中同学,也是李曼的初恋情人。驾车的是房地产经纪人。
车子在一处别墅前停下。经纪人引他们入屋,然后宣扬屋子的好处。李曼各处走动,东瞧西张。
“ 这儿不好,太安静了,死气沉沉。”她看着树荫笼罩的小径,寂静的田园,远处单调的海景感到有种压抑,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于是他们又坐进车子,在经纪人的引导下去看别处的房子。
局长室。李懋垂头丧气,杨局长正训斥他,马局长坐一边抽烟。
“ 你看你,怎么搞的!公安干了这么些年,起码的警惕还没有?几个关键人物都跑了,连腿子瘸的都在眼皮下跑了,失踪了!这案子还怎么办?看样子,真得要成大案要案,要上报了!唉!小李子呀,你是个有能力的人啊!”
“ 我真是没料到有这一出……象集体大逃亡。”李懋痛心疾首。
“ 小李啊,办案时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在所难免,关键是下一步怎么走。当初我同意你的方案,现在情况变化了,我赞成杨局长的建议,不妨直接找柴戎荣问案。有的时候,英雄气短一短啊,难关就过了……”马局长深有感触。
“ 领导做决定吧,我服从。再有几天南方的大师僻谷结束,我约好了见他。柴戎荣南下见大师是个关键。等我回来再执行组织决定吧。”
李曼和王羽在用餐。女侍不时替换盘碟。
“ 你说我变得象两个人了?”李曼问王羽。
“ 你不觉得?”
“ 是呀!这世道,不变能行吗?还象当年的傻丫头,被人买了还不知道呢!”
“ 咱俩可是青梅竹马,我是痴心--待你呀!”生鱼片堵在嗓子眼,王羽喉咙“格登”了一下。
“ 这我知道。可那顶什么用?”
“ 我当然没法和姓柴的比。当年我是个穷学生,到了美国,还是个穷学生,不过多了个留字,听起来舒服些。”
“ 曾经拥有,你也该满足了。”
“ 我想再次拥有呢。”
“ 那不可能。”李曼很干脆地说。
“ 知道吗,我和柴戎荣什么都不缺,可算不得美满。他老娘整一个贾母,老想着要掌控我们小俩口子,我就象坐监似的。这次我来纽约,是来建一处家,我自己的家。”
“ 他呢?全家一起来吗?”
“ 随他,愿意来就来。如今他就是愿意来,我看也是力不从心了。我今后是两边跑,周游世界,散散心,顺带着搞点中美交流项目。”
王羽停止咀嚼,看着李曼。李曼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 纽约这个家,有一个男主人,他是天下最棒的男人!”
“ 我相信。你的选择总是正确的。”
“ 发什么酸呀!你永远是我最信得过的朋友。你在国外不容易,我知道。你替我操办房子的事吧,成了给你康秘勋。可那事,你就别想了。”
“ 你现在确是身价不同了吶!”王羽咽下最后一个寿司。
在商业派对上。中外贵宾云集,长长的餐桌上,是丰盛的自助餐点和各色软性饮料,几个司仪忙着招待来宾。
秦德茂衣冠楚楚派头十足,在会场里与人应酬。林总向人介绍他,于是不断地握手合影,互相寒喧交谈。会场里突然起了一点波澜,人们都驻足扭头,集中视线于进口处。
李曼打扮得雍容入时,踏着芳步袅袅前行。王羽西装笔挺跟在身后。
秦德茂端着酒杯,看着李曼进场。
李曼手里端着酒杯,和人应酬寒喧。有时放声大笑,有时含蓄地微笑,如鱼得水的模样。王羽早已溶化在人群里。
有个职员模样的中国人来到李曼面前,轻声和她说话,并用手指引某处。李曼跟随其后兴致勃勃走去。
“ 请进。”职员在门前止步,做个请的姿势。
李曼推开门,进屋。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带着墨镜。
“ 你好。想不到在纽约见面。”男子说,褪下墨镜。他是秦德茂。
李曼马上回复了常态。
“ 哼,在我预料之中。想说什么话?”
“ 坐下吧,没人害你。你应该知道我和老四的关系……”
“ 不清楚。男人们,今天是兄弟,明天就可以动刀子……”
“ 我知道你心里看我不顺眼。我根本不在乎。老四被人害了,你可象没事似的满世界窜!这事你脱不了干系!”秦德茂愤愤地说。
“ 哼!我还没说你呢!平日你们这帮子人老哄着柴戎荣,拿他当大头,往自己兜里贼搂钱,胆大妄为!戎荣出事,就和你们生意上有关系。咱们各活各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行动?”
两人僵持着,一时沉默。
“ 好吧!谁害得老四,让公安去认吧,老天有眼。俗话说:狭路相逢,咱们可
不是冤家。今天我是有事找你……”秦德茂打破沉默,把一迭文件扔在李曼面前。
李曼拿起来看,是一堆图纸,她莫名其妙。
“ 这是我和老四的个人项目,在纽约上州盖个宅院。老四虽出事了,计划还是进行。原本想用公司的钱,那不是难事,这你知道。可是,这几天我突然想着,不管黑心红心吧,咱还得讲个良心,所以,就决定着用自己的钱来办这事。可是,我和老四湖天海地乱花钱,哪有余钱?想问你借几钱呢!”
“ 哼哼哼!钱我有,是我的私房钱!可一个子儿都不借!”
“ 没有老四能有你现在?这盖宅院的事有老四一份呀,你不该出点力?而况老四成了这模样,还能在国内呆着?这也是他的一条退路。”
“ 你想敲诈我?吃黑吃到自家门上来了,我还是柴戎荣的老婆!”李曼翻了脸,边说边往门外走。
秦德茂看着李曼的背影。
“ 夜路走多要小心啦,你自个保重!”
李曼坐在小车里独自掉泪。王羽驾着车,嘴里嘀哩咕噜地劝李曼。王羽越劝她似乎哭得越伤心,肩膀不停抽动。
过了一会儿,李曼平静了。拿出手机拨号。她举在耳边聆听,可是那头没人接。她试着拨打几个号码,都是无人接。她做最后的努力,拨打一个新号码。
传来“ 嘟、嘟……”的声音,女人接电话。
“ 谁呀?”懒洋洋的声音。
“ 我是从美国纽约打来的长途,对不起,请叫一下刘胜利听电话。”
“ 没有此人。对不起。”“卡塔”,对方挂断电话。
李曼又掉泪,这回是无助的泪。
车子慢慢滑向街边,停住。王羽伸出手臂勾住李曼,轻言巧语劝慰她。他们的头渐渐靠在一起,然后脸贴在一起,最后,嘴对嘴,咬在一起。路灯从车窗外投射进来,静静地均匀地洒在他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