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ffy 和 Fluffy(下）

 

   一个很冷的下雨清晨，刚打开房门， FLUFFY 钻进来，那样子想告诉我些什么， 却是说不出来。 我瞅它一眼， 肿胀的肚子不见了， 又恢复了惯常的苗条。她 什么时候生的？小猫在哪里？ 好多好多的疑问， 让我不自觉跟着FLUFFY 跑。我看见她钻到外墙缝下面， 那里既挡雨又安全。 好一个聪明的猫妈！我不觉赞叹。 费力趴下去一看， PUFFY 也在里面躺着，它伸出蹄子，揽着一大堆黑乎乎蠕动着的小怪物，数也数不清。 顿时， 我差点想晕过去。那么，我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完全没有养猫经验的我，马上断定PUFFY是这些小怪物的爹。 看到两只大猫那样精心护理小猫，又舔又亲的，连饭也忘记了吃。  我情不自禁地感叹， 多美好圆满的一家子，多有责任感的猫爸猫妈。平时看它俩，不是躺在屋顶上睡大觉，就是无所事事地东游西晃。 一旦当上家长，爱子的母性全部流露了出来。

 

   的确，我是在它们有了孩子以后，才真正喜欢上这两只猫。

 

   FLUFFY是英勇的猫妈。自己长得娇小瘦削，却一口气生了七只 不同花色的小猫。她做母亲小心谨慎，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把小猫衔来衔去的换地方。 有次她把一只小猫藏在房子底下的洞里，后来大概是忘记了。傍晚我听见小猫在房底下叫，可是除非拆房子， 我们永远也无法把它弄出来。 FLUFFY 忙着给其它崽子喂奶，听见叫声，出来找了几次 又退了回去。 我们以为FLUFFY 放弃了自己的孩子， 急得快要打911了。 谁能忍受听一夜的小猫叫，然后知道它渐渐衰弱而死?

 

   老公，儿子和我站在暮色中， 三双眼睛紧盯着FLUFFY，谁都说不出话来。 我在心中默祷， FLUFFY啊，只有你可以救自己的孩子。

 

   当叫声再一次凄厉地响起， FLUFFY从小猫堆里跳起来，喵喵呼唤着，往房下的通道使劲钻进去，一会儿， 她嘴里叼着那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猫出来了。

 

   我眼泪几乎掉了下来，不住地感谢上帝， 又一个小生命得救了。

 

    为了小猫更安全，我们破例把它们挪到车库。 我们担心FLUFFY的奶不够吃，买来猫奶粉，用小试管来帮着喂这些小东西。尽管有时候弄成一团糟， 看见小猫们吧唧吧唧地吸奶吃， 不觉开心死了。  孩子们为七只猫命名， 花费了不少心思。 除了上学，剩余的时间都泡在车库里， 作业也拿到车库里做。 我们和两只大猫，一起照顾着这七只小东西。 等小猫长到可以摇摇晃晃在车库里走路时， 那景象实在是让人开怀。

 

   带PUFFY去看医生，为的是不想再有小猫这回事。 万万料不到， 医生说PUFFY 也是只母猫。 在猫家族里不存在着男猫带孩子这回事。 原来如此。我拍拍自己， 实在是太笨了，两只猫明明是姐妹， 我这瞎眼睛把它们当成夫妻！  但是这下更有理由把PUFFY也结扎了。不然她可能很快又生一堆小猫出来

。

   医生让做完手术的PUFFY单独呆几天，怕小猫无意中碰坏她伤口。 那几天对PUFFY来讲一定非常难过。 我每次进去看她， 她眼巴巴望着我， 意思很想到车库去。我快出门的时候，她竟然前所未有地拉住我的脚。 我非常体谅她的心情。FLUFFY至少当过一个母亲， 而她，只能帮着姐妹带带孩子。 而现在连这个权利都被限制了。我望着PUFFY，做为女性，我有点于心不忍。

 

   出了禁闭的PUFFY当然是加倍勤劳地帮妹妹。喂假奶， 舔，亲，抱，那举止跟真妈全然没两样。小猫们也很奇怪，尽管姨妈一滴奶也没有，它们仍然争先恐后地往PUFFY怀里钻，就象亲妈一样。  我认为这几只小猫非常幸运。 它们有亲妈，姨妈，还有关心它们的一家人。

 

   在那时， 我和两只大猫仿佛心有灵犀似地达成默契。 我们共同的目标：把孩子带好！那段日子虽然异常忙碌， 的确是非常特殊，使人愉快的经历。

   小小猫一天比一天长得可爱喜人。 我着手张罗它们的前途。  等它们近断奶之时， 有的送去了动物中心，被当做宝贝似地领养了。 有的为它们寻到很好的人家， 带着笼子，毯子，隆重地把小猫 接走了。

 

   当最后一只小猫也消失在FLUFFY身边时， 我着实不忍听见，她每日失魂落魄站在车库门口，寻找孩子的呼唤声。
 

   走的终须走， FLUFFY ， 我和你一样，曾经历这种离别的伤痛。 别离虽然痛楚，寂寞， 总也有减轻的那一天。
 

   时光医治伤痛，一段日子过去。 PUFFY 和FLUFFY， 又成了无所事事的两只猫。 当日子久远，我几乎快要忘记，她俩做妈和姨妈那阵的猫咪本色和奉献精神。

 

   轮到带PUFFY去结扎和打针。 医生称赞她是非常温顺的一只猫， 简直不像是野猫生的。 当我们说起这段收养的经历，医生略带神秘地说，有时候， 是猫自己挑选的主人。 千真万确， 如果她俩当初没有出现在我的院子， 我这一辈子也没打算养猫。 而且，对它们印象一直不佳。

 

   现在，我时不时在院子里看见死去的蜥蜴，或是吃了一半的老鼠。我皱皱眉头，把它们掩埋了。
 

   我也会骂它们几句，偶尔泛起不想再养的念头。 但我知道那不过是在和自己搏斗。  当我看见PUFFY站在客厅的纱窗外，很安静地坐着，等待我出去抱她。望着她那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  我几乎连过敏也忘记了。

 

   可是，猫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动物？善良还是邪恶？忠诚还是滑头？和猫在一起两年，我仍然给不出答案。
 

   唯一确定的是我很在乎这两只猫， 一定会照顾它们到老。 尽管，我也对它们保留了一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