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鸡娃两只

    买了两只小母鸡崽，计划养它们白头到老。 买回家来三个星期， 小鸡娃的茸毛渐渐换成羽毛。 以前一马平川的小屁股， 起先是冒出几根毛，可爱， 但是也有点可笑。一日一日地，几根羽毛越翘越高，骄傲地附在屁股后面， 象穿着蓬蓬短裙，走路趾高气扬的公主。依然毛乎乎的头上，小冠子也慢慢看出端倪。 小鸡娃脱胎换骨， 就要变成俊俏的小母鸡。 我的感觉， 似乎马上多出两个女儿， 而上头，还有俩哥哥姐姐。

    哥姐待她们不薄。每日清早， 哥哥最先下楼来，把她们的闺房门--纸箱顶打开， 让她俩可以畅饮清晨的阳光 。 这时， Brownie (我的Rhode Island 小母鸡)会欢快地绕着纸箱飞一圈， 表达她心中的喜悦之情， 激起阵阵刨木屑粉在纸箱里飞舞。 哥哥换水添食， 情不自禁地， 又抓起Speedy 玩死亡游戏， 这是他自小鸡回家的第一天就玩起的。 他把鸡放在手心里， 然后180度翻过来， Speedy 就伸直两根细爪子， 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好象去世了一般。每只鸡的个性迥异，Brownie 就坚决不肯这样做， 她一定会惨叫着翻过来， 好象你要送她上厨房的菜板似的。

    小鸡的闺房置于客厅落地门向阳处。平时是从来不给她们出门的。邻居Herlene家的大母猫Sammy, 整日睡在我家栅栏上， 上次还不怀好意地巡逻到落地门的外面。 两只小鸡放出去，一定是送给她当点心吃。 有次，我的院子里躺着一只开膛破肚，但死不暝目的老鼠，十有八九是Sammy 的杰作。 所以小鸡们目前的生活虽然枯燥了些， 人身安全基本上可以保证的。只有等她们长成会下蛋的成熟母鸡时， 才能给予充分的活动自由。

    她俩也不是成日价在围城里过日子。哥哥姐姐每天下学回来， 第一件事便是带她们到院子里放风。 妹妹拿了一张小板凳， 自己坐在凳子上吃零食， 一面看她们在草坪上玩耍吃食。 零食吃完，妹妹照例开始骑单车。 颇有创意的她， 为了不致于在小鸡乘她转身之际被Sammy抢走， 想出奇招，把两只鸡分别左右，放在车把上。 我们以前或许会见到有人带着小猫小狗去兜风， 却从来没看见过骑车带着两只鸡的。 可能世上的事只有想不到， 没有做不出的。 小妹骑车绕着院子跑， 两只小鸡就稳稳当当地蹲在自行车把上，表情正常，也没有发出被折磨时的尖叫声。这样子训练下去，也许哪天可以上马戏团表演了。 到那一天，谁还敢说鸡只是一道美味呢。

    养过许多不同的宠物， 猫，狗，鱼，仓鼠，还有鸡。奇怪的是，我认为鸡，尤其母鸡，居然位登宠物之冠。 她们快乐，温顺，知足，并且不容易闹情绪。你出门一天回家时， 她们绝对不会象狗那样，争先恐后跑到你跟前，大声向你述说独自在家的委屈和孤独，两根爪子几乎要把你的裤子刨烂， 使你心中陡然生出愧疚之情。下次出门时，一想到狗狗独自在家抓狂， 呜咽， 事情还没办完就想跑回家。更不必说动辄成百上千的医疗费，手术费。当然，也不会象仓鼠那样无动于衷，照样睡自己的懒觉。 她们只是很友好地看你一眼， 又继续自己一日的生活， 或刨土，或抓虫子吃。 时候到了， 她们生很好吃的蛋给你。 把蛋煎着来吃， 蛋黄呈金黄色， 象凡高油画上向日葵的颜色。 滋味香而浓郁， 远甚过外面卖的所谓Organic cagefree egg.

    更奇怪的是，居然也有其它的人同意我的看法。几年前，因为出门休假找不到人看管我的母鸡灰灰， 我通过广告，找到一位愿意收留灰灰的美国妇女Shelly。虽然她一再地应承我不会把她炖来吃掉， 休假回来， 我还是不放心的去她家视察一下情况。 Shelly的家在城郊的山坡上， 很大的后院， 什么也不种，单 养了十几只母鸡。任由她们把院子糟蹋得一团糟。 屋子里面不大， 却养着一大缸金鱼， 数只猫，几只狗， 味道浓烈。 看到这场景， 我赶紧称谢告辞。 还有什么可说的。 Shelly不愿意生孩子， 却养了一窝子的宠物。 和她热爱动物的劲头相比， 充其量， 我也只是个门外汉。灰灰在这里和一帮子母鸡生活， 一定比在我家快乐得多。 怪不得没到几星期， 她居然理也不理我了。

    上星期, Shelly 突然写了封邮件给我， 几年都没联系了，我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 灰灰在前一天老死掉了。 其实Shelly 大可不必写信给我。 一只鸡嘛，有什么所谓。 偏偏世上有人在乎这种温顺的小动物。 万千的鸡， 有几只可以象灰灰那样，寿终正寝而死。 好幸运的鸡！

    我们的Brownie，还有Speedy. 希望她们步入灰灰后尘。只是这一次，让我来为她们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