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傍晚倒垃圾时不小心被大棕树刺割到手。事情发生得相当突然，正在拖那只装得很沉的桶，桶边上外露着刚修剪下来的棕树叶子。 锋利的两排大刺， 仿佛大白鲨的嘴。 突然间手掌觉得刺痛， 想必伤口很深， 因只那么一瞟，隐约看见白色的肉。 本能地用另一只手重重捂住伤口， 开始感觉到一阵阵刺痛。原本应该流很多血，所幸没有。 按了一阵子，觉得应该用棉花之类的捆绑一下。然而右手仍然按着左手， 家里没人， 小孩子们又都跑出去玩耍了。  

   独臂无依，心想要是自己多长几只手就好了。 实际上， 在我当母亲的这些年，大多数时候， 我都想要长成三头六臂外加两张嘴， 一张用来给自己，没用的时候闲着就闲着， 沉默是金装深沉。 另一张， 忙着对小朋友发号施令， 回答儿子没完没了的问题， 和生气时对他们河东狮子吼。 而现在母亲的这张嘴空着，想呼喊他们来帮我一下， 他们却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只好用嘴压着疼痛的伤口， 腾出右手来给自己包扎。原来嘴巴除了吃饭微笑亲吻， 仍然还有其它许多用途。 在自个儿忙乎之际， 我由衷想起不久前看过的电影<<127 Hours>>， 个性孤僻的登山爱好者Aron 不小心掉入犹它州的深峡里， 左手腕被跌落下来的大石头压得动弹不得。 凭着一点点水和食物， 他生存了五天五夜， 想办法自救， 也等着别人来救援。 然而他太孤介， 竟无人知道他行踪， 包括他的母亲。在生死关口， 他用一把匕首， 一点点割断自己的左手， 用衣服把断口处包扎， 爬出峡谷。 碰到其它的登山客获救。 他今天活得很好， 娶妻生子， 只是少了一只手。

    他割手自救的血腥场面连先生都看不下去。 但电影终场， 两个人心里都是震撼。敬佩， 和对生命的尊重。 为了自由地活着， 有时， 你不得不选择牺牲。 残缺，有时是为了保全。 生命里有很多这样的Good pain. 能活下去就好，但是， 我们必须得接受那些伤和痛。

    包扎完，用仍然可以干活的一只手推完剩下的垃圾桶， 洗碗， 为院子的草浇水。 做完这些该做的活， 伤口已经不那么疼痛。 等先生和孩子回家， 一切都已经云淡风轻。没人太在乎， 连自己也几乎忘记头先片刻的慌乱和自怜。 只要坚强，很多东西就变得渺小。而坚强与软弱， 只是你自己的选择。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当象Aron那样的英雄。 如果我们真的热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