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荠菜香
冬去春回,雨季又来到了加利福尼亚。雨,好比大自然的魔术师,所润之处,无一不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此时的加州,一扫夏日的干枯荒芜,远山含翠,近草凝烟,宛若一个天然的大牧场。望着这一片绿油油的土地,恨不能化身为一头羊儿,好教我终日啃食青翠。碧草如茵,又勾起我一桩不可告人的心事:嘻嘻,又是挖荠菜的大好时节了!
遥想一年之前。某个阳光初生的早晨,独自漫步于林间。我正像今日般欢喜地,贪婪地以目光爱抚著满地青翠,一枝似曾相识的小草钻进我的视野:那会是荠菜么。踞齿般的细叶,长茎上对生的小白花,不正是童年时我们称之为“铃铛草”的荠菜吗?轻轻捋下一片叶儿放近鼻边。正是它,那熟悉的野菜香,在记忆里封藏了十几年,今天,又随著这枝小草流了出来。
挖荠菜的习俗在我童年便有了。 每逢初春的周末, 无论大人小孩,都携了一只竹篮,到附近的田野里采厥。春天的太阳晒在背上,田里的胡豆花暖烘烘地发出甜香, 两只大菜蝶在花叶间窜来窜去,似乎也赶来参加这场挖荠菜的盛会。 地上的野菜可多了,有的还开著五颜六色的小花儿。我和小友们一边说笑,一边东钻西窜地找荠菜. 那时的荠菜真多,一会儿就挖了满满的一篮子。是胜利启程的时刻了,篮子里碧绿鲜嫩的荠菜,跟随著我们的欢声笑语,一颠一颠地回到了家。把它洗净了,无论包饺子做馄饨,清炒还是煮汤,都是无上的美味。尽管那时只是想肉吃,对野菜之类的不放在心上,可对于这段挖荠菜的记忆却是根植于心, 想忘记也难呢!
没想到若干年之后,在异国的土地又见到这熟悉的小草,童年的回忆不知不觉溢满了心胸。也不知道他乡的荠菜,味道好不好哩!
仔细搜寻,荠菜还真不少,又以松树下最多。 嫩绿的叶片儿在阳光下闪著亮,既新鲜又健康。我童心一起,马上就想动手挖掘, 苦于身上装备不齐, 比如小刀, 胶袋之类。而且谁知道在公园里挖野菜算不算违法,没准招来一警察,说我破坏生态呢。得找个盯梢的才行。于是飞奔回家,将此发现告知了室友。她立刻两眼放光,兴致勃勃。 看来喜欢荠菜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呢。
室友带着她女儿。一干娘子军,连奔带跑地来到公园。她放哨,我负责挖。正要行动,两岁的妹妹发话了:“妈妈, 我们不可以挖别人的东西。” 乖乖隆的冬。 这娇滴滴的童音一出,我们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既欣慰又尴尬,思想一番剧烈的挣扎。最后仍是馋虫占了上风。于是她妈妈对她说:“这个是野菜,不属于任何人,知道吗?”其实她说得没错,象这样的野菜,在美国人的眼里是杂草,和蒲公英同类,是要拿除草剂清除干净的。 小女孩乖乖不出声了。但不知怎么,我总是脸上烫烫的, 只好闷不作声地挖。偷偷瞟一眼女友,见她微笑着,脸上一片轻柔的桃红。
我们那天用荠菜煎了饼,清香四溢,嘴里细细咀嚼的,仿佛不是荠菜,而是很久, 很久以前的时光。
春草年年绿,不觉又是荠菜的生长时节。一夜春雨,柔绿的荠菜万头攒动,精神焕发,仿佛很快乐地等我将它们收割。 此刻碧空如洗, 阳光静静地晒著公园, 我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挖掘,仿佛已不知身在何时何地。不知是当年那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遥想未来,亦或是今日的我在追忆那逐渐远去的童年。
这次我用荠菜包了馄饨,那个鲜和香,非笔墨所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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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梦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