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失去联系的朋友

认识陶的时候我十五岁，他是高中部一个长相平平的男孩子。认识他，是因为另一个叫华的男孩。华和陶是好朋友，而我是华似是而非的女朋友。华把数理化经常不及格的我交给陶，让他帮我补习。每个周末，我会步行二十分钟去陶的家。他很小就没有了爸爸，妈妈和奶奶同住在一间毛胚房里。陶考上的是城市另一边的工程技术大学。每个周末，他总会坐几个小时的车回来给我补习。他的奶奶经常在大锅里煮草莓，腌制她所谓的草莓酱。每次我去，她都用一个坑坑洼洼的铝锅煮水给我泡茶。陶的婶婶很喜欢我，经常帮我梳头，留好吃的点心给我，开玩笑说我是陶的女朋友，长大了要嫁给他的。陶总是很生气地把门一关，一边帮我补习，一边为他婶婶的狂言道歉。有一次，他有事要去外婆家，而我第二天有场物理考试。我就坐在他自行车后，跟着一起去了。他在一间狭小的厨房里就着灯光给我解释单摆。因为陶的努力，我终于在中考中过了数理化三关，进了高中。高中的时候，他还是我的补习老师，虽然那个时候我和华已经不联系了。陶家的人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也接受了我不是他女朋友的事实。陶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给我听，我第一次发现男孩子知道的事情和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他教我看篮球比赛，就在那个时候，我迷上了乔丹，皮蓬，和罗德曼。生日的时候，他买了一个牛仔的双层笔套给我，并给我解释上面的英文单词。他给我写信说他喜欢上了班里一个女孩却不好意思开口，他说大部分时间把我当成哥们，我们的交流是没有防备没有猜疑的。高中的时候，他帮我补习数理化，甚至地理和英文，一直到高二会考完毕。后来我们都搬家了，新家的距离也是二十分钟的步行。很久以后的一天，他来我家找我，在一幢幢小高层间叫我的名字。那天，我画了幅画，只有他看得懂。他说那是黎明前的黑暗，日落前的残阳。妈妈以为他是我男朋友，偷偷地说他太矮了，我说，蓝颜知己懂吗？就是不谈感情的男女朋友。最后一次去他家，他正在练小提琴。新家还是毛胚房。二十二岁的他突然喜欢上帕格尼尼，于是兹拉兹拉地开始学小提琴，可小指怎么都弯不过去。后来我忙得和几乎所有的老朋又都失去了联系，包括他。几年后在他的大学校友录里找他，所有他的同学都没有了他的消息，我也不记得他新家地地址了。偶然想起十七岁时的我抢着帮他给自行车轮胎打气，弄得裤子一片狼藉，他用上海话责备我，闹闹闹，叫侬不要玩伐！！ （送给陶宇，照顾过我，帮助过我的大哥哥，希望他的生活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