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

上次端午節寫了一篇關於伍子胥的文章，讀者並不能理解我的含義，一來是中文讀者普遍水平比較低，看文字無法細嚼慢嚥去體會，何況名不見經傳的作者，一般都不會被重視；二來我也沒有給文章的閱讀提供輔助的理論鋪墊，諸如王朝、黨派跟國家、民族的關係之類，因為多數人還是把統治集團的利益當作了群眾利益，把他們的體面當作了老百姓的體面。
又是一個端午節，又有人在提屈原的故事，還有人穿扮起來，模仿屈原投水的情節。還有人開玩笑說，如果屈原在今天，應該做國家跳水隊教練。這些當然不是嚴肅的態度，不過如果嚴肅起來，也頗慎人，變得十分無趣，因為現在人都明白屈原效死的楚國王室，根本不值得承受他的死，何況作為王室羋氏成員的死，本來也夠不上憂國憂民的政治高度，千百年來的傳頌，把這種情懷當作了政治正確，沒有人敢說個不而已。
其實我們一直有個詞，叫「酸楚」，為什麼酸和楚會聯繫在一起？我不是語言學家，只能胡謅，在我看來，楚國的命運的確總是酸的。楚國出過屈原，除了在文學史上因為他的行為影響力、當然也是他本來的成就，成為楚辭的代表，他其實是政治上的失敗者，而且並不是是他當時就有如何高明的手段來改變楚國的政治腐敗狀況，我很不屑我們中國將來也會有一大批這樣的人，他們不是人才，卻把歷史責任推託給了執政者，同時保持了自己的忠誠度，不會被清算，反而成就他們的美名。
楚國出來兩位真正的人才，一位是帶著吳兵殺回楚國的伍子胥，另一位是楚漢戰爭中逼得項羽烏江自刎的漢王劉邦。他們都是楚人，卻好像都在反楚，伍子胥剷除、鞭屍了暴虐的楚王，把驕傲的楚王室從天上揪下來、踩在腳底；劉邦改變了戰狼式的楚人作風，處處悖離楚國人的小民族情懷，心懷當時真正的天下，才有大格局、大文化的開天闢地，如果秦的統一還是建立在秦國人對六國的統治之上的統一，劉邦的統一才是真正突破原來七國格局的天下一統。
選擇一個政權安身立命或許就是一種投機，面對楚國滅亡的宿命，就只有兩個選擇，投降或者投水。投水是最不堪的選擇，投水之所以是投水而不是跳水，因為跳水浪花多、聲響大，好像邀請周圍的人去救他；他的確是默默地去找死，在一個大時代背景下，這樣做，只能對得起他的所謂的名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