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新芽

靠近大门的花坛里面，最中央的地方有一棵铁树，扎手得很，靠近不得。每每落叶和松针把它蒙起来，又尽是枯黄的叶子，似乎它早在不断缩减的节奏上了。

春天的时候改造这一片花坛，铁树看上去更加奄奄的样子，可怜巴巴几枝黄掉了的针叶，有人说坏掉了，就不如挖掉。所以就花力气挖，没有想到它的根茎很深，越挖越多，好象牙科医生拔大牙，又是刨又是撬，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它出来，居然那么大一个，地面也好象吃了一个炸弹一样被搞得天翻地覆。

把这个看上去枯死的植株放进垃圾筒去，当然重到我无法举起来，要先把筒放到，将它挪进去，再几个人一起把垃圾筒竖立回来。那天晚上我好象腰掉下来了似的，动弹不得。。。

又过了一天，我腰就复原了，可是晚上就是睡不着了，很奇怪从来没有那样的问题，怎么会这样呢？这时候想：会不会不应该把铁树拔掉了呢？

还好我们那几天不是统一收集垃圾的时候，放在垃圾筒里的铁树还在里面，又把它倒出来，思量怎么办。因为种回到原来的地方已经不可能，我已经在那个坑的地方种了荆枝，那个地方前后有两块根本挪不动的巨石，可能也是为什么铁树原来在里面靠不进去清理，它自己也很难长出来的原因。但是现在种哪里好呢？

踌躇在那里好几天，小儿子好奇了，问：爸爸为什么把死掉的铁树放在那里？我说：可能还能种活，但是不知道种哪里好。小儿子不假思索地指着靠近围墙的一块地，正好在早晨的阳光里，说：种这里，它一定会复活的。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了，就赌他这句话不假，我开挖了。这个时候的铁树，被剪掉了剩下的最后几根枯叶以后，几乎就是一个巨大的芋艿，外面一层焦黄的皮不断地剥落下来，几乎了无生机。所以我一边挖，一边后悔，这样一棵东西，说不定没戏了，还在这里挖？

终于挖了一个大坑，买了新的土，把它埋进去，露出比原来更多的一块根茎，我相信它需要暴露了吸收氧气，再用石头围一圈，把在那一块本来喷草皮的盖掉了的水管打开，套上滴漏水的接头，用细管引到围起来的石头里面，压住了，这样每到定时喷水的时间，就流出两股水，正好一圈浇在铁树周围。

都弄好了，就等待它起死回生。

一个月过去了，再一个月过去了，它都没有变化。有时候觉得可笑，放在垃圾筒三两天的东西，还会复活吗？但是，我从此睡得踏实，就相信做得没错了。

有一次去卖植物的地方去看，同样大小根茎的铁树，价钱很贵，心里想：如果我那一株不活过来，我也不可能去另外买一株的。

又两个月过去了，似乎没有了信心，想去挖掉，小儿子就叫：爸爸，它会好起来的！哎，愿望是好的，但是往往客观世界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中国人都知道的道理，生在国外的小孩不懂的。

前天下午，妻子突然说：你的那棵铁树长出东西来了！奔出去看，果然，在枯干的根茎顶部突然冒出一丛毛绒绒的东西，粉绿的，嫩得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东西；经过这样久的时间，居然向我证实：它重生了！

就在两天里面，铁树突飞猛进地生长着，所谓厚积薄发，就指这个，但是所谓“厚积”的阶段，也是最危险而漫长的过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