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喜欢被共产党领导?
中国人民喜欢被共产党领导?
德国波恩大学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教授辜学武判断习近平所说的“任何人任何势力企图把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割裂开来、对立起来,中国人民都绝不答应!”具体有多大的合理性?他首先表示“中国的政体,从政治学的角度上来讲是一朵奇葩”,因为,以他的看法,中共的体制既不属于极权,也不属于威权、也不属于自由民主,而是一个独特的体制。按照中共以前自己的话来说,中共和中国人民就是鱼和水的关系。而现在更像是一种钢筋和水泥凝固在一起的结构,无法分割。在辜教授看来,中国现在既不是威权体制,也不是极权体制,而是一个“功权体制”。也就是说中共的合法性,既不是民主的大选,也不是靠高压手段完成,而是通过建立功利。通俗的说就是:老百姓需要经济的发展,共产党就会说:你需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辜学武在此回顾了中共过去几十年自我更新,通过反馈自我调整的过程。比如说老百姓希望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中国共产党提出了一个“民族尊严”的概念。老百姓希望过好日子,中国共产党提出了一个“小康”概念。老百姓希望好空气,习近平来一个“金山银山绿水青山”。老百姓最担心的生老病死,他来一个“全民社保”。老百姓要出行安全,他来一个大规模监控。老百姓希望到全世界旅游,共产党开放旅游让中国人走出国门。正是在这种不断调节的过程中,中国领导层不断对外界的刺激有所反应,并进行分析和调节后制定一种新的策略,然后缓解产生的冲突。对于辜学武教授来说,这也是为什么习近平说中国人民绝不答应把中国共产党和人民割裂开来时,并不是没有底气的原因。
中国共产党有底气?
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尽管其他几乎所有地方的共产主义统治已经崩溃,但共产党统治在中国成功,这有着深刻的历史缘由。中国的帝制权力一直有某种准宗教信条的支持。中国的皇帝充当了天地之间的中介,被当成是半神一样的人物,既是神圣的权威,也是世俗统治者。儒学起初是道德哲学及政治哲学,后成为强加的意识形态,用来灌输对权威的服从——从家族中的父亲、宗族中的首领,一直上到皇帝。
所以在中国古代,要想改变命运,有以下几种方式:一是拼命努力,发家致富,由贫农奋斗到富农再奋斗到地主。第二是读书,中举,中状元,当官。这两个都是正常的渠道。还有一个渠道,特殊渠道,那就是当皇帝,组织一帮信徒,一支军队,直接夺取最高权力。这种事,在历史上,也非常多。
自从秦始皇发明了皇帝制度以来,当皇帝,就成了几乎所有中国男人的梦想。在中国,当皇帝的门槛很低,不论你出身是什么,都有机会。出身再低贱的人,也有机会当皇帝。比如明太祖朱元璋,出身是个乞丐,汉高祖刘邦,出身是个流氓,他们都凭着个人奋斗,成了皇帝,开创了新王朝。这就形成了很强的示范效应。这个在世界上其他大部分国家是不行的,没有这个可能。在古代,世界上其他国家绝大多数都是世袭社会。比如欧洲,国王必须是贵族出身,欧洲的王位,一直是在几十个家族之间传来传去,从来没有老百姓当国王的情况。日本也是,贵族一直是贵族,武士一直是武士,老百姓一直是老百姓。王学泰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说:“一位同事曾问过日本学者,日本人有没有想当天皇的?那位日本朋友很惊讶,说那怎么可能呢?天皇是神啊。普通人怎么能当天皇呢?”印度更是这样,印度实行种姓制度,各种姓之间不能通婚。所以农民起义建立王朝这个事,是中国独有的现象。欧洲历史上也出现过许多次农民或者说农奴起义,但是这些农奴起义的领导者没有人称王称帝,要开创自己的王朝。他们起义,是为了向国王请愿,希望能减少些剥削而已。所以“皇帝梦”是中国这块土地的“特色”。
那么,为什么中国这么特殊呢?这是因为秦始皇早在两千年前就消灭了贵族阶层,创造了君主专制制度。这种制度下,除皇帝之外,其实一定程度上“人人平等”,社会有很大流动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只要个人奋斗,一切都有可能。所以有句话,叫“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权力支配一切,所以大家都追求权力。那么谁最有权力,当然是皇帝,所以大家都拼了命要当皇帝。所以共产党总书记要当皇帝。毛泽东的行事风格就像一个神圣皇帝,他的思想如同儒家经典,必须背诵和尊崇。在20世纪60年代,对毛泽东“红宝书”的不敬或者哪怕只是无视,会被当作亵渎神明一样对待,一个人可能会因此被送过去古拉格一样的集中营接受再教育——前提是他或她还没有被处死。
毛泽东去世后,特别是在邓小平进行了资本主义改革后,毛泽东思想和马克思主义开始丧失效力。党员口头上支持党的正统,儿童依旧在学校学习这种正统,但民族主义乃至些许陈腐的儒家思想,开始取代旧有的共产主义信条。这也形成了一些中国人和专家所形容的“精神真空”。
填补这种真空的一个方式是皈依基督教,或者加入法轮功之类的精神修行团体,党的领导人对此深感惊慌。政府之所以如此大力镇压在党的控制之外独立运行的宗教组织,恰恰是因为与国家正统相竞争的信条具备固有的颠覆性。
国家主席习近平清醒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因为如此,他竭力收紧党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复兴毛泽东思想,同时打压高校、大众媒体和网络中的异见想法。他的个人崇拜、强调严格的家长式领导以及强调自身哲学思想权威的做法,被广泛视为在一系列平淡无奇的技术官僚执政之后,重新恢复共产主义帝国统治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