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死心眼儿的都老墨

今天，星期天，2020年1月12号 ，早上第一张电话单。

一位女声在电话里点单，两个牛炒面，两个虾炒饭，一个左公鸡。多好的单呢，四十块。

单子写完正要挂断，且慢！女士，请给我你的信用卡号，如果你不介意。

女声听起来像极墨西哥人口音，这是最危险一类人群，不来的可能性超过八十。

信用卡？女的扭头问后面，身后传来微弱的男人声音。悉悉索索一阵，似乎是说，电话里要卡号？女声对我说，等我们去拿再给卡。

Ok，木有问题。

我墙上了早已贴了告示，如果想提前做好，请出示你的信用卡号。因为电话点单，过后不来的太多了。这份损失与额外的劳作，我不再承担。

老板问，什么人？老墨。

熟不熟？

不熟。

坚决不做。

在电话点单这事儿上，挣扎煎熬气愤纠结太多太多了。

许久许久以后，才做出一个贴告示要信用卡的决定。

放下电话，就忙别的去了。根本就不打算她来。谁知她竟然来了！

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手里握着信用卡，看来是准备好了。

但是，一扫柜台空空荡荡，立刻神色不满。没做吗？

我对女的说，已经准备了，你的东西非常简单。转眼就好。

那不行，手里的卡往后藏起来。

我盯着她的手，开始解释。

还要多久？

我说也就五分十分的，一会儿就好。太简单。

那不行，这是我爸要的，我得给他电话问问。

年轻女子就站在我对面拨通了电话，请示。

我趁机进一步解释，用不了多长时间，你打电话的空儿，就出来了。

电话的结果是，不！

你再去别的地方，还不是要花更多时间？跑路，点单，人家也要时间做，任何餐都不是instant。

仍然要走。我指了指墙上的告示告诉她，你看，我的电话单政策，不交信用卡号，不能保证即时领取。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的卡号。

Anyway，她赌气要走。

这样的客人还是头一次见！

以前有人来了，一看没做好，立刻不高兴。但是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钱还是付了。嘴上说，下次再也不来了。

It’ ok ,who cares！

电话单带来的压力，紧张，沮丧，愤怒，太多太多次了。多少次都想取消电话点单，但是考虑到不良影响，仍然不敢。

最近只是采取限制手法，要求提前付款，或者只做我认识的叫得出名字来的熟人。

熟人的单都不见得保险呢！记忆里至少有两次，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客人，打电话要了饭菜，没有来取。这种情况我们相信他她一定是有事了，或者紧急事情发生，脱不开身，或者路上出了状况。下次再来，我们提都不提。

甚至有好几次，确定得很的客人，手拿把纂，人也到了，结果身上就是翻不出钱。信用卡一个一个试着刷，没有一个通得过。最后还得垂头丧气走掉。我们这里守着一大包做好的食物，不知该如何处理。

有的餐馆，包括我以前的打工的老板，就采取拆开再卖的办法，尽量减少自己损失。但是，用旧的冷掉的东西，重新加热卖给别人，卖相和质量都大打折扣。对真正花钱的下一个客人是极其不公平的，对自己商店的声誉也是极大损害。

我绝对不采用因小失大的办法。全部扔掉？多么可惜！暴殄天物，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熬到最后，确定打电话的人确实拿不到钱，不会回来了。就只有想办法等待一个看起来好的，或者我认识的好客人，送给人家。问题是有的餐，人家问问是什么，还不一定喜欢。

有人或许会问，终究也是送给别人，为什么不可以直接送给点单的人，就算他没钱，也白送他免得浪费，得个人情呢？

不行。

这里面牵涉到人性深处的麻烦。其实我们并不是没那么做过。有两种结果。一个是人家根本不要不花钱的东西，你若说，你干脆拿走吧！他认为是侮辱。这种人通常不是占小便宜的人，是有骨性有人格的。没钱，至少一时手紧，调度不开。他会对你非常抱歉，但也仅仅抱歉而已。误了你的事，你仍要自己负责。

另一种人，可以接受。但是你今生将会再也看不到他。就是说，你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最后还要失去一个可能的客人，而且是永远失去。

电话单，成了心中的痛！难解。

说不尽的故事。

就这女孩儿，她身后隐藏的爸爸，幕后指挥的男人，我分明感觉到他的蛮横霸道。极端任性。道理我都给他讲清，但他的潜台词分明就是，我宁可再跑远路，再花更多时间，也不接受你的方式！就是牛。

这又让我想起无数个类似相同的例子，稍微一想，那些人几乎无一例外全是老墨。

有一个周五，忙得昏天黑地，一个电话打来只要一个盒饭。急速的旋转中，我厨房前台穿梭，他人进来，理直气壮要拿单。我说很忙，要等一下。人高马大的这墨西哥老粗，气呼呼指责我，我知道要等，我知道你忙，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打电话？

当时我就想一句话顶回去，我不做电话单！

但是满屋的客人，还是算了吧。

回头想想，极易指责别人，宁肯自己更不方便，也不让你方便的人，真的都是墨西哥人。这与刚刚摆脱穷苦地区的桎梏，来到自由富裕世界，便忽然不知斤两有关吧？也许底层缺教育的粗人就是不懂得维护自己的权力。也可能就是还残留这野蛮人的基因，不明现代商业社会的规则。只顾自己，不管别人。你拿钱来，你就是上帝。Ok, 我感谢你，可是我也可以不接受你，不做你生意。

另一个感叹就是，中国人，中国餐在美国，长期以来廉价竞争，拼命经营，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是太Cheap，他们都知道华人爱钱，爱超时工作，不惜一切，不眠不休，只要开门营业，只要有钱赚，顾客怎么无礼无理都行。因而当你提出一定条件的时候，别的族裔的人就拿捏你为要挟，给你个color see see。

通常这种情况下，一般客人即便不满意，也会交钱稍等拿货。像这位老墨自大无比，一根筋到底，损人不利已的人，还是少数。

问题是，目前人工紧缺，人力资源昂贵的状态下，有哪一家餐馆能够百分百满足他的愿望，实在是个疑问。就算人家不要你信用卡，决定给你做，就像我们以前那样，但是赶上一阵忙，还有其它单要出，你的也不一定在人到的时候就摆桌上了。碰上那样怎么办？再跑另一家？Stupid。

据我所知，其它同业的餐馆，也千方百计学会首先保护自己了。因为有时候来的客人是老美餐老印餐经营的，他们看到我的告示，一致表示赞同。就是说，别人餐馆也经常遇见同样的问题。

餐饮生意，你做得再好，都有人说烂。你做得再烂，都有人说好。

Tough business。

明白一点，要想不要压力，减少压力，从令人头疼头大的境况中解脱出来，最好不接电话单。

现在人烂的太多了，逼得你好事都不能做了。我领导说，三十年前的美国，多么美好！假设以后是老墨的天下，哪有规矩可言？破坏性强，也是他们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