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最后的日子（二）

在中国治病有着独特的国情。医生不让妈妈立刻化疗，而先要挂水输保肝药如“甘利欣”等等，等到肝功能降下来以后才让化疗。为了这我多次请教等 Y 医生等肝病专家，他们的回答是没有发现任何药有“保护肝脏”的作用。国内的那几种所谓的保肝药或降酶药，可能暂时将肝脏转氨酶的数值降低，看上去好像肝脏好了，其实对控制肝脏病变的发展没有任何作用，属于自欺欺人。中国是乙肝大国，市场上有名目繁多的保肝药，如肝泰、肝得健、益肝灵、肝炎灵、特效养肝素、复方熊胆乙肝胶囊、保甘 opc 胶囊、保甘维养护粉。。等，这些产品有些妈妈试了，发现对降低病毒数量、或防止病情发展都没有什么作用。

妈妈的肿瘤治疗包括标准的化疗加新药美罗华（ Rituximab ）。通过美国严谨的临床研究，“美罗华是世界上治疗恶性淋巴瘤的第一种单克隆抗体。它是一种人鼠嵌合型的抗 CD20 抗体，能以极高的亲和力与 B 淋巴细胞上的 CD20 结合，通过抗体依赖的细胞介导细胞毒作用及补体介导的细胞毒作用，促进淋巴瘤组织的凋亡，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这个治疗方案效果不错，瘤子很快缩小了。

后来肿瘤复发后，妈妈又到中国一家很大的肿瘤医院住院治疗。这家医院设备完善，包括不少昂贵的机器，如细胞流式仪。当时妈妈的脾脏已有多个大结节，医生做了穿刺。但是报告出来却让人大吃一惊，这回说妈妈得的不是开始诊断的大 B 淋巴瘤，而是一种很少见的 T 细胞淋巴瘤。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幸亏在那所肿瘤医院工作的朋友好心地将细胞流式仪测出的结果寄给了我。美国医生看了图像非常吃惊，因为仪器测的那些细胞其实根本就不是淋巴细胞，当然没有 B 型淋巴瘤的表面抗原。

我立刻打电话告诉朋友这个误诊，他难以置信地说，“是吗？发这个细胞流式仪报告的医生还是个博士呢。”这也是另外一个中国特色。现在大家都重视写论文、读博士，医生为了评高级职称也争先恐后读更高的学位，这本是非常好的追求，但是有点忽视了治病救人的训练。几十上百万元的仪器，条件和美国一样好，甚至比美国好，但不太会用。

有一天给爸爸打电话，他紧张地告诉我，妈妈化疗后血小板降到了 40 （血小板的正常数值是 10 万到 30 万），生命垂危。原来，这一次上了化疗后过了一两天后，医生还没有查血。妈妈因为自己是医生，提醒她的主管医生该查血象了，但医生不以为意，认为要过一阵再说。妈妈为了尊重医生，不好意思一再唠叨，但其实心里很着急。等好几天过去，医生想起来要查血，血小板已经掉到底了。 我立刻买了票回国。（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