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印度的婚礼

    
     小时候，对于印度，是有一点印象的。

     是爸爸从那里带来的一个挂历，每页一个美女。头发中间分一条缝，上面垂下来细细的金链。在额头上，往往垂下一个坠子。最让我不明白的，是她们鼻子上穿的一个金环。

     那得多疼啊？我想。

     然后，知道了那里有泰戈尔那样伟大的诗人，释加牟尼那样悲悯的哲人，和甘地那样与众不同的政治人物。

     印度，是个充满精神力量的地方罢？我猜着。

     终于到了印度的时候，是为了工作。是闷热无比的盛夏，我的合作者们，在门口为我的额头抹上一点朱砂，再把一串香气馥郁的茉莉套在我的颈间。

     天气再热，她们仍然穿着层层叠叠的纱丽。阳光下，金线闪闪生光。裙角下，有时露出细细裤腿，脚上一定仔细穿了金属色的露趾凉鞋。

     这样讲究，即使不方便。这样的衣裳，让人感动。

     所以一直盼望着能穿一次纱丽。

     印度的女人，和我一起工作。她们在德里，我在美国。每天E－MAIL 往来，我渐渐喜欢上她们。

     她们如此敬业，几乎除了工作，没有任何生活。

     每个项目，务求做到最好。我对她们的习惯用语成了＂请用最大努力。。。＂而我信任，她们真的会用最大努力。

     不知为什么，尤其是见过了她们以后，觉得她们和我所猜想的印度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精神力量，让人感动。

     那一年，楠笛塔邀请我去德里参加她亲戚的婚礼。

     我很紧张了，担心要不要骑大象，满脑子都是＂印第安那。琼斯和魔宫＂里的镜头。

     纱丽呢，我没有纱丽呀！我问楠笛塔。

     不要担心，我带你去挑。她在电话里说。

     她带我去的，是一个专卖传统纱丽和纺织品的商店。纱丽是一块长方形的丝，包裹着竖放在货架上，很多很多块，象小时候见过的老式花布店。楠笛塔说，挑吧，喜欢哪种颜色，让他们拿过来帮你试。

     真的啊？这对于一个女人，象是个有魔法的瞬间。那些纱丽，绣着繁复的花纹，又或是钉着各色的小珠。我指了黑色的，珊瑚色的，乳白色的，和一卷孔雀蓝色的。一个瘦小的印度男子，从架上取了那些布匹，在玻璃台子上把它们摊开了。然后，他让我站到镜子前，开始一块一块地帮我试那些纱丽。

     他先把手一扬，把轻薄的纱抖开，然后把它斜披在我身上。黑的显得太沉郁，乳白和珊瑚色不适合我。最后我喜欢的，是孔雀蓝的一件。上面的绣花，是金色和铜色的。

     ＂那穿上试试？＂楠笛塔说。

     印度男子把纱丽的中间抓住，折了许多褶子，把它们变魔术一般地缠裹在我的身上。最后，纱丽的另一端会顺着肩垂向身后。

     这古老的衣裳，穿上它的过程如同仪式。

     深深感动了。

     那一夜，德里会有成百上千对新人结婚。街上的车堵得不象话。夜空中时不时绽开焰火，让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烧灼的气味了。所有这些节庆的气氛，因为我在异国他乡，而显得象电影一样的不真实。

     即使是焰火，在异国的天上，也只添了寂廖。 

    让我释然的是，我不必骑大象而观婚礼。而婚礼本身，则因为我和所有人的陌生而显得无聊。。。

     只是爱那些在夜幕中闪着光的纱丽，和每个盛装的印度女人。

     这在衣裳里传承的盛大，讲究，仪式，成就印度女人的端庄和优雅。也缠裹着她们身上那种让我感动的，不可说的力量。

     

      中国女人呢，我们的仪式在哪里，不要告诉我，它是在那些红色织锦缎的旗袍里？

盛装的印度新娘和新郎




蓝色纱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