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就往嘴裏擱（完）

可憐天下中國牙。

中國是個大古國，歷史長，文化深，“不吃這一套”，“也不是吃素”，東西南北中都透著蠻橫。可是怎麽就不好好倡導人民重視保護牙齒呢。記得我爸在我現在這個歲數時早是滿口假牙。每天睡覺前，要把假牙卸下來，泡到乾净水的小盒裏第二天再帶上。煩不煩？

我十五年前就種過牙，好像種一個大牙花三千多刀吧。種的牙真好，不用卸，讓人覺得彷佛是“蕭瑟秋風今又是”。人身上什麽最重要，心臟最重要，不跳全完事；牙第幾重要？喝水可是全撒成了抛物綫。

這次聼醫生的話把前邊的六顆門牙全拔了，計劃種上四顆，搭兩個橋。作這一切，先需要做根管治療，花了四千多刀，再平整牙床，花了三千刀，然後回家聽信。沒想到，大夫把我忘了。回去問，大夫說他認真考慮，改主意了，說：鑒於你是嚴重的心臟病患者和資深的糖尿病人，花大錢種牙風險很大。一是做，而是做過以後。我每天吃稀釋血液的藥，萬一出血止不住，你的人生可能就直接完事了。再就是糖尿病人種的牙容易脫落。我種的第一顆牙就只用了六年；但第二顆種的牙都十幾年了，也還好好的。人閒怎麽這麽多説不清的事呢？

我不高興，既然有這些問題，爲什麽把我的六顆門牙全拔了呢？把坏了的那顆拔了不就完事了。可恨的是，中國醫生給我做的是六顆牙的連體牙套，動一顆就得動全部。美國大夫說中國的牙醫死丟屁得（stupid）。哎，我沒了門牙。

已經化的快一萬刀，打水漂了。當然也不能說是完全打了水漂。做根管，平整牙床也還是相當有用。我問大夫：我能不能既不種門牙，也不做能卸的假門牙？大夫說，就是影響你不好看。我說我就一退休老頭，又不找“小蘋果”，沒有就沒有，只是吃葱油餅的時候要先切成小塊。另外就是說英語有點問題。

有一次在超市，我問一個放貨小哥：where is bashroom? 問了三遍他都搖頭，我真想上去抽他。不知道是墨西哥來的還是洪都拉斯來的？幸虧是男的，比劃一下他就懂了。老頭我在美國都三十多年了，會把BASHROOM發音發得人聽不懂？回家問老師。老婆說，沒問題呀。這我心裏之火才算下去。老了，容易火大。

中國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人云亦云，什麽牙掉了就一定要鑲上，鑲什麽鑲？我沒有六顆門牙都快六年了，什麽事都沒有。吃嘛嘛香。旁邊有大牙撐著，不開口????哈，都沒人知道我沒有門牙。只是要少吃辣椒。

牙啊牙，太重要了。我買最好的電動牙刷，最好的牙膏，沒事就刷牙。雖説道理明白得有點晚，但是沒死就不晚。這兩三年我就只是按期洗牙，沒再給嘴裏治牙擱錢。換方式了。什麽肉了蝦了牛肉了羊肉了鴨了，可著勁地吃。吃成了世間少見的資深糖尿病胖子。

人越老越豁達，只要一想到快死，人間的什麽問題都沒有了。什麽錢呀，人情呀，世故呀，全都愛誰誰了。兩個人，一個家，分分工就可以了。年輕的時候除了聰明勇猛，還火眼金睛。年輕可真好。

8、31、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