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冠軍之我見
世界冠軍之我見
——王亞法
全紅嬋得了個跳水世界冠軍,讓以謊言為專業,無人相信大陸媒體,獲得了一絲生氣,更笑話的是,全紅嬋的寒酸之家,一時車馬喧囂,門庭若市,政府惺惺作態,上門粉墻堵漏,官員浮笑祝賀,問寒敘暖,醫院熱情關懷,免費治病,商人捧錢慰問,如降甘霖……演出了一齣淋漓精緻的《范進中舉》現代版,懵得全紅嬋的老媽——一位樸實的病婦驚嘆:“想不到我家有那麽多的親眷!”
全紅嬋今年才十四歲。她是不是世界上最年幼的冠軍,我沒有查過資料。但從她滿是稚氣的臉上可以看出,她還是一個孩子,因爲她還是一個孩子,所以才不會説謊,當她用童音回答記者的提問時,就實話實說:“我媽媽生病了嘛,可是我不知道,那個字怎麽讀(讀不出母親的病名)主要是然後很想賺錢,回去給她治病,然後治好她,放假只好回家,回家沒有別的地方玩,只能在家裏,沒錢,我連動物園也沒有去過,想去玩游戲啊,玩一些抓娃娃之類的……”孩子一臉稚氣,因為強訓練,沒有時間讀書,所以説話詞不達意。看她的視屏,我想起了和她年齡相仿的孫子:一個兒,生長在藍色星空米字旗下,每天校車往返,假期坐飛機跟父母去夏威夷、泰國度假;另一個兒長在黃色五星紅旗下,連想玩抓娃娃游戲都是夢想,兩相比較,叫怎不叫人心疼,怎不叫人掐腕。
全紅嬋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表現,真叫我黨大丟顔臉,一個剛向全世界吹牛全面脫貧的第二大經濟體,竟然還有如此貧困的家庭……
寫到這裡,我不得不對吃政工飯的膿包朋友們提醒幾句:你們爲何不預先擬一張文字稿,注上拼音(小心她有了拼音還會讀錯),讓孩子照本宣讀:“我全靠黨的培養,成績是偉光正的,黨給了我幸福的童年和榮譽……”之類的屁話。
以前有一種叫出把戲的街頭賣藝,無良的賣藝人,把拐騙來的嬰孩放在甕裡飼養,長大后破甕取出,孩子便成了個形如不倒翁的怪胎,然後鞭撻俱施,教他做各種雜技動作,學成後去街上表演,取樂觀衆,過程極其殘酷,據説民國初年時,在北方城市的街頭,還常能見到,雨果在《笑面人》中也曾提及。全紅嬋七歲被少體校招去,七年間每天遭受十小時的強體力訓練,我不禁在想,其命運和甕中的孩子有何區別?
在此再補充一句,中國的權貴人家,哪有把子女送去體校訓練的,要送,不都送往歐美學金融和上名校了嗎?
八十年代初,我去地處虹口的上海少體校採訪。
我看兩個八、九歲的少年在教練的吆喝下不停地翻單槓,稍有不慎,教練就脚踢推搡。采訪時我對教練說,你怎麼可以打孩子?教練說,王老師你不懂,吃我們這行飯的,自古有“不打不罵不成材”之說,孩子都要偷懶的,打了才肯用功。
後來我采訪孩子時,看到他們的小手老繭層曡,我問你們喜歡學體操嗎?他們含著眼淚,幾乎異口同聲回答,不喜歡,是爸爸媽媽逼我們來的。少體校是住讀的,每逢周六回家,到了周一,孩子不肯來,是父母買了巧克力放在書包裏,哄他們去學校。孩子們告訴我,平時的伙食很一般,只有在比賽的前幾天,才能吃到營養餐。
那時候我剛有孩子,采訪完回家,我一路想,我的孩子大了,千萬不讓他學這一行。
其實金牌的多少,與中國人的尊嚴沒有半點關係,和住房醫保,民主自由,更是離得遠遠的。如果不同意我上述觀點的朋友,你可以閉起眼睛神視,一個渾身挂滿坑矇拐騙來的金幣,在大街上炫耀的地痞流氓,你會尊敬他嗎!
刹青此文前,我在想中國人到底需要什麽?是公平正義,民主富強,還是為了賭徒們的虛榮,打著“為國爭光”的幌子,把孩子們當骰子玩耍,剝奪他們的歡樂童年,去換取毫無實際意義的“金牌”,爲獨裁者臉上貼金,兩者到底哪個重要?
二〇二一年八月二十一日於食薇齋北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