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恋三部曲----仰视,平视与俯视
婚恋三部曲----仰视,平视与俯视
舒怡然
爱情与婚姻是人类情感中永恒的话题,无论人怎样地进化,也无论科技发展到何种地步,爱情与婚姻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命题。只要不是抱定了独处终身,一个人总免不了要历经恋爱,婚姻,直至建立家庭。
在国内住筒子楼那会儿,左邻右舍一色儿的全是年轻人。有潇洒的单身贵族,有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也有拖家带口过小日子的小俩口。其中,有那么几对留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现在想起来,他们当时正分别处于婚恋中的各个阶段,而且还颇具代表性。
(一)
佳慧和宏军从外表看上去,俩人并不怎么般配。佳慧是典型的北京邻家女孩,圆脸杏眼白净净的脸蛋,中等个头,不胖也不瘦。和佳慧比起来,宏军就显得略微臃肿了点儿,他个头不高,整天理个小平头,一副楞生生的样子。
那时这小俩口新婚燕尔,正是甜甜蜜蜜的时候。宏军是北京某名校的硕士研究生,而佳慧好象只是个“五大生”,至于到底是函授生还是电大生,谁也搞不清楚。这也不重要,小俩口过日子,又不是比文凭。有人说,在学历上男高女低更有利于家庭稳定。据说这一结论还得到某些社会学调查统计结果的佐证,当然这还有待于核实。
甭管怎么说,佳慧就是崇拜宏军,宏军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种“个人崇拜”。而宏军怎么看佳慧呢?他好象从来都把佳慧当妹妹,而且是那种老也长不大的妹妹。据婚姻问题专家讲,夫妻情加兄妹情是最牢固的一种组合,个中是个啥道理,好象也没谁深究过,搞不清。
小俩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听听他们每天的生活场景对话,你都觉得像是在重温电影《甜蜜蜜》一般。
下班了,佳慧推开房门,笑嘻嘻地对正趴在写字台前的宏军说,“嗨,猜猜我买什么回来了?”宏军抬起头来,摇摇脑袋,“猜不着。”
“告诉你吧,又鲜又大的胖头鱼!你想吃什么味儿的,是红烧还是清蒸?”
“嗨,随便”
“那不行,谁想伺候‘随便’先生啊?赶快说,到底要什么?”
“那就清蒸吧。”
“那,我看你累了,和我一块儿去洗鱼吧?也好清醒一下脑子。”
宏军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站起来,说:“嗯,你是不是想让我陪着你干活,不寂寞啊?”
“是又怎么样啊?俩人一起干,有说有笑的多好,再说你也不能老是闷在屋子里,会憋出毛病来的。”瞧人家佳慧就是有这本事,她总是会使些小心计,把个宏军指使得团团转,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这就叫女人的魅力魔术,看来佳慧是深谙其道了。
看到宏军和佳慧这么恩恩爱爱的,那些单身汉们嫉妒得跟什么似的。他们便常常带着挑衅的口吻发问:“哎,我说你们俩就没有吵架的时候?”因为一条筒子楼住着,谁家掉地上一只碗,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扯起嗓门开吵了。佳慧也真不愧是个智慧女人,她总是莞尔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谁说我们不吵啊,吵!我们俩吵架的时候就商量一下压低声音,改成小声嘀咕,怕吓着你们啊。”嗨吆,敢情人家小两口吵架还想着五讲四美呢,真不愧是模范夫妻啊。
这对“模范夫妻”对他们的婚姻有什么经验之谈吗?想起来了,佳慧还真的做过一番言简意赅的总结,“我们俩呀,就象泥人张的小泥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简直象个哲人,从此以后,我对佳慧真的刮目相看了。
美满婚姻是不是需要女人永远“仰视”男人?自然众说纷纭。佳慧和宏军的爱情生活给了我们一点启示,至少在婚恋的初级阶段,两个人之间保持适当的视角,对于维系婚恋的热度还是蛮有促进作用的。所以说,“仰视”也算是成功婚恋的一种艺术吧。
(二)
凌秀和范聪是一对东北人,他们俩人是大学同窗,经历了长达四年的恋爱长跑,终于喜结良缘,他们的女儿那会儿已经有四五岁了。这两口子说话特逗,跟大活宝似的,一唱一和,一点都不亚于赵本山的小品。所以一直不敢恭维赵大叔的艺术天份,因为据我观察,东北人中象本山大叔那么能说会逗的可是大有人在,虽不敢说个个都能上春晚,但演个小品侃个大山啥的绝不在话下。
凌秀绝对算得上是个勤快人,每天一下班,她总是第一个冲进水房,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哗啦地把水池子冲个遍。那是公用水房呵,也是大家每天聊天打趣聚会的地方。不过要是少了凌秀两口子,准没那么热闹了。凌秀的嗓门特别大,在楼道这头一喊,那一头听得真切,要知道那也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呢。
你只要一进走廊,满耳朵都是凌秀喊范聪的声音:
“嗨,范聪,你是怎么刮的鱼鳞呵?都在上面好好地呆着,真是指着破鞋扎了脚。”,
“嗨,范聪,你该去翻翻那鱼了,不然会糊锅的,可真够没有眼力件儿的(东北话,指会看眼色行事)”,
“嗨,范聪,碗筷都泡了有两个钟头了,怎么还没见你动弹呵?”
“我说范聪,你也忒木瓜了点,怎么会把咱闺女弹钢琴这头等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听我这么介绍,你肯定会得到一个印象,范聪准是个“妻管严”。其实,范聪还真不是,他还有自己的名言呢。“嗨,咱挺大个大老爷们,和女人一般见识干啥,让她沾点便宜。她高兴了,咱也自在不是。”看看人家多高姿态啊,这样的男人,你想和他吵架都难。
别看平时吵吵闹闹的,只有一个时候,这小两口是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哪儿,当然是麻将桌上啦。你看俩人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范聪喜欢玩赖,匿张牌的猫腻常干,凌秀最会给老公打马虎眼了,搞得另外两个玩牌的人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这时候才看出来,敢情人家也是夫唱妇随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叫用在刀刃上了呢。
要说他们的婚姻,好象就没法用一个“甜”字作结,应该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吧。他们已经步入了婚姻的“平视”阶段,谁也不再把谁看得那么神秘,没了朦胧梦幻感,正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种“平视”型婚恋,虽说看上去好象少了点浪漫,但也有它的长处,那就是俩人活得自在踏实不累,可以尽情地做自己,不必隐瞒什么,也无需太在意什么。听起来怎么好象放进保险箱里的爱情,那叫一个瓷实。这是否就是真实婚姻的必然形态呢?可是,其前提条件是得双方都接受和认可这种“平起平坐”,而实际生活中男女之间那种绝对的“平视”可能吗?
(三)
郝建是我见过的最有涵养的男人,他对女人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包括他自己屋里那位。但是,那个被他称作“我爱人”的人,对他可就没那么彬彬有礼了。
我初次见他们夫妻俩,就闹了个大红脸。那天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宿舍楼断电了,黑漆漆一片。我刚刚搬进来没几天,连蜡烛都没一支。就摸黑到走廊,看看哪家有亮光,好去试试运气,借根蜡烛。一打开门,就看到斜对面屋里发出微弱的光亮,于是就走过去敲门。来开门的是郝建的爱人,其实,我那时并不认识郝建。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中略带敌意,这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并不晓得她是否对我真有敌意。郝建很友好地给我找来了蜡烛,他爱人正在那里给他清理行装,说是第二天郝建就要去出差。
她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好象才见到我,就把我当成了知己。“你说,就我们家郝建,他还老说让我给他买一百二十块钱一件的高级衬衫,他哪配呀?一个月满打满算就能拿回来一百块大洋,连我这个导游都不如。还好意思穿什么一百二十块的衬衫,那不是承心透支吗?”郝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肯定是有些挂不住了。我赶紧告退,他爱人还追出来叮嘱我,“以后有空常来串门啊!”我心里怵得直叫娘,你快绕了我吧,祖奶奶。我还哪里敢再登你家的门呐。
后来在单位见到郝建,他总想解释什么,但我没给他机会。我觉得一个人没有必要为另一个人的过错承担什么,即便那个人是你的“爱人”。郝建是唯一一个在筒子楼里与大家不相往来的人,他爱人就更是很少与大家打照面,他们两口子好象在故意躲着什么。再后来传出了许多关于他们婚姻的八卦消息,我对那类小道消息一般不感兴趣。
等我出国后一年,回国探亲时又见过一次郝建,他正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郝建给我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噢,是裁判换人了,我心中暗想。只见那女人已有几个月的身孕,想不到郝建这么文质彬彬的男人,动作起来也很神速嘛。是别三日,不仅仅是此爱人非彼爱人也,而且马上就要一分为二了呢。
想到郝建的婚姻,总让我想到“俯视”这个词。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不妄说仰视,如果连起码的平视都无法保持,总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的男人,这样的婚姻还会维持多久呢?即便是由于种种原因而不得不维系,那么两个人能同时都感受到婚姻爱情所带来的人生愉悦吗?
爱情与婚姻是人类情感中永恒的话题,无论人怎样地进化,也无论科技发展到何种地步,爱情与婚姻是每个人的人生都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命题。只要不是抱定了独处终身,一个人总免不了要历经恋爱,婚姻,直至建立家庭。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女人还是那个女人。只因心态和视角变了,对婚恋对象的态度就会发生改变,甚至是巨变。于是乎,也就有了婚恋过程中的仰视,平视与俯视。
写于2011 年 2月 2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