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腥
偷腥 (上)
木愉
老婆到中国省亲去了,儿子远在纽约读书,就老陆一个人留在南部这个家里。秋天越走越深,夜也越来越长。从公司下了班,吃了晚饭,天就黑了。这天吃了晚饭后,老陆像通常一样,打开电脑,在网络上游荡,消磨时间。网络比大海和天空都宽广,但老陆要去的地方就那几个网站。在新浪那里转转,在文学城那里溜溜,再查查雅虎信箱,看看有没有什么伊妹儿。伊妹儿倒是有好多个,却都是些广告,老婆时不时来个E,抱怨国内上网不便。好几天都没有收到她的E了,当然都是上网不便造成的。老陆在这几个网站周而复始地转,似乎期望每次重新访问,就会有什么还没有读过的新闻八卦跳出来。无奈他转得太快,来来回回好多次,几个网站都没有更新。百无聊赖的心绪像条毛毛虫一样在他的身体里蠕动,咬噬着他的心。这天晚上,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
一种犯罪的冲动突然在他的心底深处涌动。说是犯罪,其实有点夸大其词。老陆这时候无非是想突破生活的常规,寻求一点不平常的刺激。老陆五十多岁了,荷尔蒙一向分泌得正常,甚至有点旺盛。老婆在家的时候,隔三差五,他会跟老婆行云雨之欢。老婆这一走,就是两个月,缺少女人的感受逐渐爬上他的心头。今天晚上,他的寂寞当然是老婆奉送给他的。而这种寂寞不仅仅是缺了人的的寂寞,更是缺了性的寂寞。
小城里有一个夜总会,叫伊甸园,一个专门供男人去的场所。那里有酒吧,但不仅如此,还有无上装表演。多年前,老陆曾经陪国内来的朋友去过。一次,是陪老陈去。老陈在国内是个厅长,那次到美国是作为美国国务院的客人来的。老陈找了个名目,到这个小镇里的大学来考察,就由翻译带着,来会老陆。下车伊始,老陈就问老陆,小城里有没有脱衣舞表演。就在要离别的前夜,吃了喝了,老陈悄悄问老陆,可不可以带他去看脱衣舞表演。老陈原来没有忘记,怕离开美国之前,耽误了这件事。老陆带老陈去了伊甸园,让老陈坐在舞台前,舞女跳了一圈,就跳到了老陈前面,弓下身子,一边扭动,一边把老陈的眼镜揭下,用两个硕大的奶子夹着老陈的头,摩挲了几下。完毕,老陆赶快在舞女的丁字裤腰上夹入一张华盛顿。老陈那天晚上很兴奋,一种奇遇后感官获得快感的兴奋。
今天晚上,伊甸园从老陆的意识之海里漂浮上来,具有致命的诱惑力。老陆就如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住,一定要往伊甸园奔去。
一路向伊甸园开车过去,老陆的心不由有些颤动。伊甸园在城里那条叫核桃的主街上。老陆经常会从那里路过,每次都会不由扭头看看那栋粉红色的平房,从停车坪上的车辆多寡判断里面的场面是否火爆。伊甸园靠街这里有一块耸立的牌子,上面是店名,外加一轮伊甸园,下面总是招聘靓女的广告。自从上次带老陈到过那里,大约都有十年的光景了吧。十年来,老陈居然远观着,极尽种种性遐想,却并不接近和亲历。伊甸园真像冬天星空里的一轮冷月,他只是远远遥望却不趋前。也许正因为如此,对伊甸园的向往就这样积累下来,让老陆今天晚上对伊甸园渴望至极。
刚刚经过福特车行,老陆就急急往左转去。待过去一看,却不是伊甸园。看来老陆太激动,本来了然于胸的伊甸园位置居然也把握不准了。那里是本地日报的社址。老陆在夜色的遮掩下,狼狈地笑了笑自己的猴急。然后,顺着日报社门口的车道再开车回到大街上。
伊甸园门口,偌大的停车坪一片空旷,只有三五辆车了无生趣地泊在那里。老陆在大门边就近停下车来。扯扯衣服,再下意识地用手理了理头发,老陆走了进去。迎头没有看到门卫,而老陆记得先前是有门卫守在大门口,查证件、问年龄和收钱的。老陆在门口站了一忽儿,观望着里面的情形。舞台上两个舞女正在闪烁的灯光下跳着,正对大门这个身躯苗条,丁字裤上的碎花图案在灯光映照下,闪烁出蓝色的光彩,煞是诱人。左边有一对男女坐在那里观赏。老陆四下扫描了一下,发现这对男女就是唯一的看客了。没有人上前来招呼,老陆也不再机械地等在那里,径直走了进去。
老陆往右边走去,看准了一个不靠舞台的的桌子。刚刚坐下来,老陆就感到了不自在。他想,既然不收门票,就总得找个理由消费一下,不然人家还做不做生意。这样想了,他站起来,往吧台那里走去。吧台后边一个调酒师正跟旁边一个女招待聊什么。看到老陆走过来,女招待就上前问老陆需要什么。老陆说:“有软饮料吗?”女招待没有听清,问:“要什么?”老陆重复了,女招待就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答道:“有的,当然有的。你要哪种?”老陆要了一杯雪碧。
女招待从调酒师那里接过一杯雪碧,顺手取了一张纸巾,走了两步,给老陆递过来,对老陆说:“两美元。”老陆掏出二十美元一张整票,递了过去。女招待接过去钱,利索地给老陆找了零,厚厚一叠,都是有华盛顿头像的一美元。老陆接过来,从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她,说:“这是小费。“女招待一声谢,接了过去。
这个当儿,一个舞女走过来搭讪。舞女戴了眼镜,恍然一看是一副学生样。舞女直截了当要钱,老陆也不拒绝,就从那叠零钞里掏出一张来,递给了她。这时候,他才看清,这个舞女不年轻,脸上胸前的皮肤一点不光洁,一道道醒目的皱褶沟壑般四散开去。舞女接过去钱,说了声谢,然后问:“可以把你的眼镜取下来吗?”老陆立时明白了她要干什么。看着对方松垮的肌肤,老陆有些犹豫,却还是把自己的眼镜取下来,像一头温顺的小绵羊,把头伏到舞女的双乳间。双乳在老陆的脸膛上滑动了几圈,老陆有些意外,从脸那里传来的是肌肤相亲的温润,这让他觉得有几分受用。戴上眼镜的时候,舞女问老陆:“你名叫什么?”老陆本来就要冲口而出,说出自己的真名,却灵机一动,答道:“约翰。”在这种场合,对着舞女,老陆觉得坦诚是愚蠢的,他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老陆端了雪碧,又接受了舞女的服务,就仿佛递出了投名状,被伊甸园接纳了。他步履轻快地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四周回荡的音乐旋律舒缓低徊,如泣如诉,两个舞女在台子上慢慢扭动。这让老陆感到有点适意。他并不年轻的心脏喜欢的就是这种婉约的风格。
一曲渐渐平息,两个舞女身姿娉婷,一前一后走下台来。老陆知道,她们会走到自己面前来要钱的,不由伸手到右边荷包里,把那叠零钞里摸了摸。果然,两人先走到对面远处那张桌子前,跟看客交流了什么;然后,就往老陆走来。
老陆稍稍有些慌,又有些激动,却强装镇静地坐着。走在前面的那个略微肥胖,过来之后,就问候老陆:“How are you?”老陆答了一声好,然后就夸对方美丽,跳得精彩。女的也不罗嗦,就把他的头拥入怀中,摩挲了几下。老陆有些尴尬,觉得应该从容不迫先把眼镜揭下才好。他从包里拿出一张华盛顿,说了声谢,递给了胖舞女。第二个舞女高挑瘦削,不如第一个张扬,有些腼腆地跟老陆搭讪了一下。老陆这时候已经揭下眼镜,高挑舞女不失时机弯下腰来,用不很丰满的胸部紧贴著老陆的脸,蹭了几下。
老陆开始感到刺激了,血脉贲张起来。这样坐了不到两分钟,刚才那个胖舞女又从暗处往老陆走来,指了指老陆身旁的座位,一脸灿烂,问老陆:“我可以坐这里吗?”老陆明白她这是上门服务,也不拒绝,慨然答道:“当然。”她坐下后,老陆问:“你叫什么?”女的笑道:“珍妮。”女的反过来问老陆,老陆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叫约翰,就答:“约翰。”珍妮夸道:“你的英语说得不错。”老陆接受了夸奖,说:“谢谢,我在美国已经很多年了。”
一个黑人从前面走过,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啥。珍妮讥笑道:“这个丑陋的小矮人。”老陆没有接话,心上却像飘过一丝阴云般似的,尽管那点不快倏忽即逝。
就在这时,那个女招待走了过来,问老陆:“你可以为珍妮买杯饮料吗?”老陆不待思索,说:“可以。”女招待端了托盘走回来,一边把饮料放在桌子上,一边说:“五美元。”老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这么贵,却不露声色,把那叠钱拿出来,数了五张,先递过去,再加了一张,说是小费。
珍妮对老陆居然撒起娇来,往老陆靠过来,紧贴着老陆。然后又示意老陆把左手抬起来,把她拥住。老陆把左手环绕过去,手掌放在珍妮的手臂上。珍妮立刻一个激灵,说:“你的手好冷。”老陆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珍妮又问:“一直都这样?”老陆答:“是的。”说罢,还加了一句:“我属蛇呢。”珍妮张大眼睛,射出诧异的眼神,伸出食指,指着他,惊呼道:“你是蛇?”老陆苦笑道:“我是说我的属相是蛇,知道中国文化里的十二属相吗?”珍妮摇了摇头。老陆于是就把农历年和十二属相简单地解释了一遍。珍妮似乎还是不解,却还是挤眉弄眼,道:“Amazing,really amazing!你知道伊甸园不喜欢蛇,因为蛇教唆人类犯罪。不过,我喜欢蛇。”说罢,就把肥大的屁股往老陆这边挤了一下。老陆跟珍妮就相拥而坐了。老陆心跳得愈加急促。他跟白女也拥抱过,但都是礼节性的。像这样用手把赤裸的白女半拥着,就有了性的色彩,而这在老陆的生平中还是开天辟地的事件。老陆对此其实向往已久,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在老陆的性幻想中出现过不止一次。他甚至妄想过,要是来美国的时候,自己还年轻还处于未婚状态,就可以去追求白女,来场男女之爱。
既然珍妮主动,老陆也不矜持了。他的右手伸过去,放在珍妮光洁的大腿上,轻轻地摩挲着。而珍妮也把右手放在老陆的大腿上,隔着牛仔裤,不时按压一下。老陆心跳得猛,虽然有音乐的覆盖,他似乎还是可以听到怦怦的心跳声。老陆认为光是跟珍妮像情侣一样如此如胶似漆着,怕对方觉得自己乏味,就挖空心思找了些话题来跟珍妮聊。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