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占房
焚书占房
木愉
前久刚刚读完刘小川的《品中国文人》,写嵇康那篇很让我入迷,于是就想起了余秋雨的《山居笔记》中也有一篇关于嵇康的。读《山居笔记》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多细节都有些模糊。于是,我就四下里去寻书,企图把写嵇康那篇找出来重温。对照刘小川的解析,再读余秋雨的解析,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无奈遍寻不着,只好作罢。问老婆是否看到过那本《山居笔记》,她有些面有难色地答道,可能送给谁谁了。某天她要丢书,正好有故旧来访,她就把《山居笔记》送人了。我为此很是不悦。失落的情绪就此升腾起来,半天不得消解。
有的书不是精品,读了一遍,就束之高阁,送人倒也不妨。但是,《山居笔记》不是。我每隔一段时间,想起了其中某篇文章,就要捧起来重读。书一旦占有这种地位,就具有了藏书的价值。有教养的人,总得有些藏书的。不然,所依凭的世界就少了整整一个维度。
对书不珍惜,正如对食粮不珍惜一样。送书或者卖书,其实在心目中还是没有完全把书当成废物,最可恨的是把书付之一炬。我记起来这样一件往事。
那时,我家住在地区实验小学。实验小学地盘大,有考究的教学楼,有竹林桃林和花园,还有大块大块的庄稼地。当然,还有很多野地。这里在多年前是师范学校,故而从师范学校那里继承了好多资产,书就是一项。我家住在一栋二层楼的木房里。木房里住了三家人。楼上有一间是库房,不属于任何一家所有,里面都是书,而且都是民国年间的繁体竖排本。
我那时才读小学三四年级,能够识些文断些字。对我而言,那些繁体竖排本就像古书,不过我对它们充满了兴趣,常常窜了进去胡乱翻看。很多书都有青天白日的标记,让我有种闯入禁区的感觉,几分兴奋,几分慌张。读来读去,却难得读进去。但在我心里,对那些书还是很有些敬畏的。
后来,我家搬了家,却是搬到相邻一栋平房里,那栋木房里也搬进了新的人家,也是教师。男的教中学,女的教小学。
有一天,木屋里新搬来的人家把楼上那间房屋里的旧书全都搬了出来,丢弃到外面的空地上,然后开始焚烧。人家在嫌鸠占鹊巢,把书都烧毁了,好多占一间房呢。书在腾腾火焰中,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片黑而轻薄的余烬。我那时年幼,并没有为这种焚书的恶行所刺痛,只是随便在没有来得及投入火海的书里拣了两本。那两本上有青天白日徽章,至于内容,我却不甚明了。它们没有随我漂洋过海,还静静躺在我故居的某一处角落。
就因为焚书占房这件事,后来一想到这家夫妇,就充满了不屑和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