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探女

见女儿和儿子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刀叉，拿餐巾擦了擦嘴，对坐在餐桌对面的女儿说：

“美女，现在来聊聊你选学校的事”

“美女”，这是我对女儿的惯用称呼，带有些玩笑，又显示些亲切与轻松之意。

这次趁儿子春假，开车带儿子奔驰上千英里，从湾区来到盐湖城，除了想见见几月未见的女儿，主要是想面对面地同女儿核实一下女儿的选校决定，然后再给些自已的考虑与建议。

女儿对自已的选校，已纠结了许久，其它的Offer都不考虑，主要是在 Johns Hokins 医学院与  UoU 医学院之间的选择，一个是世界名校，一个是大学母校，前者好处自不必多言，而后者的排名也在全美四十之内，更重要的是，如在母校上学，一切人脉，一切资源都已具备，都是现成的即刻可用。

我是华人父亲，当然有点虚荣心，希望女儿去 Johns Hokins，为了鼓动女儿去这有名的私校，减少些女儿经济方面的后顾之忧，我曾对女儿说过：“去 Johns Hokins 比去uOu医学院要多交的每年四万左右的学费，我会补上”，我打算卖掉一个已付清贷款房子，那钱去付多交的学费，已绰绰有余了。

但显然，这诱惑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女儿有自已的考虑与主见，前段时间在电话中，我明显感到女儿要弃JH而选UoU了，心里不甘，于是带儿子北上，要同女儿再聊聊。

“爸爸，我们都已讨论多次了，还要再说吗”，女儿见我又提起了选校问题，睁大了眼睛。

“不，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们面对面谈，也是最后一次谈论选校这问题了”，为了增强我重提选校这话题的理由，我又马上接着说：“我知道你已有自已的主见与决定，我也不大懂医学行业的事，但作为第三者的看法与建议，你听听总也没有害处”

女儿看着我，静静地等我接着往下说。

“我有时静下来想，总觉得 Somewhere is wrong，感觉不是很对，我问你，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或男朋友不在 UoU 上学，你会选哪所医学院？你还会选 UoU 而不去 Johns Hokins 吗？”

“我选 UoU 是撇开男朋友这因素的，如果男朋友正好在UoU，这只是碰巧更好”，女儿回答我

“尽管你从不说男朋友这因素影响了你选校，但我觉得你留在UoU上学，80%是因为你男朋友这因素，20%才是其它因素，这是潜意识在起作用，这是人性”

“爸爸，我来给你说说我选UoU的理由”，女儿见我不依不饶，似乎想更有条理地说说她的选校理由，以期说服我，以期我更能理解她，支持她

“我请教过了UoU医学院的许多教授与学生顾问，他们说，如果只是想做医生，不想搞科研，不想搞教学，那么UoU同Johns Hokins没什么区别，如果今后想搞科研与教学，那么去Johns Hokins 比较好。我不想搞科研与教学，我只是想面对面看病人，所以我留在UoU上学与去JH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搞科研与教学呢，去Johns Hokins 有两种选择，可选做医生或搞科研与教学，而留UoU只能做医生"

“搞科研与教学不是我的兴趣所在，而且要花大量的时间，每周要工作至少八十小时，没有生活质量，这不是我所喜欢与追求的。我也侧面打听过了，JH， HF 等等顶尖医学院的学生大多都不快乐，同学间竟争压力太大，都相互防着，都很不友好”

“你的那韩国同学，他会选哪个医学院？”女儿有一同学，也是好朋友，是韩籍，此人极其聪明，他成绩非常好，也被许多间医学院录取，我好奇他会选什么医学院，也许对女儿会是个触动。

“他也许会选JH”女儿看出我的用意，马上补充道：“他喜欢科研与教学，他将来想做脑外科手术医生，他要在科研，教学与临床奔波，除了每周工作八十多小时，做脑外科手术一站就十多个小时”

“那他年收入是上百万啊”

“钱不是我追求的目标。另外，你去网上查一下，医生的自杀率排名是非常高的，我不想给自已太多的压力“，顿了顿，女儿马上又接着说：”爸爸，你放心，今后我会是个好医生的，也会有钱的，也会有幸福生活的。”

听到这，我无话可说了，我每次同女儿争辩，到头来，总是我输。我觉得女儿的想法也不无道理。人为什么这么辛苦地活着呢，留有点余量，去好好享受生活也不错啊。不是有首半半歌吗，这样的生活才会伸缩自如，游刃有余啊。再说了，女儿也不是才用一半能力去学习的，她应该是用了90%以上了吧，能上医学院的都是非常用功，非常顶尖的学生，让女儿留有点余量以享受生活也好啊。但我还是有所疑虑，心有不甘地说：

“人生的意义就是挑战，挑战极限，挑战不可能，我担心你怕走出现在的comfortable zone， 这样你会失去许多体验不同人生的机会，少了许多人生的经验，今后回头看看，现在你不去Johns Hokins，也许今后你会后悔”

“爸爸，今后我还有许多体验人生的机会，我不会留在犹他工作的，我问过了许多犹他大学医院的医生，他们说，如果我今后想回到犹他医院工作，那么应该去 Johns Hokins， 去体验不同地方的文化，如果今后想离开犹他去其它大城市工作，那么应该在UoU上学，今后再去申请个好的实习医院，申请好的实习医院比选医学院重要，在什么医院实习，今后大多机会就在那儿工作了，再说，病人才不会管你是什么医学院毕业的呢”

“UoU的学生都有去什么医院实习的？”

“哪儿都有，有的还是非常顶尖医院，如斯坦福，如USCF，如UCLA等等。我在UoU上医学院，去顶尖医院做住院医的机会，比去Johns Hokins上学还会高。如果我以前去UCLA上本科，也许我现在还申请不了医学院，就如这次那些申请医学院的学生中，许多是大藤的优秀毕业生，他们大多都还进不了医学院”

但是我还是觉得可惜，有名校不上，怎么也说不通啊！我这一辈子的一大缺憾，就是没有名校经历，如果女儿能上，多多少少也可补过点我的缺憾。每次我提起，女儿总说：“你这是亚州父母的共性”

“说起斯坦福，你男朋友以前申请undergraduate时，真的被斯坦福录取了？他为什么不去？”

“那时他父母说，如果去斯坦福上学，那么那高昂的学费，他得自已去贷款，而留在UoU上学，他是免费的”

“那你在UoU的undergraduate，为什么不免费的呢”

“我的ACT没他的好，我只能半免”

“这次是不是他叫你留在UoU上医学院的？”

“不是，他说他支持我的选择，如果我去JH，他会飞过来见我的”

“你能否说说，他喜欢你什么？你喜欢他什么”

“这怎么说得清，我说不清，就是喜欢在一起”

“你说他对你很好，很照顾你，但我见了他几次，没发现他怎么照顾你啊。你看，我们一起去吃饭，他也不主动开车，吃饭他自己先吃，也没等你吃了他才吃，从种种细节上，我没见他对你怎么好啊”

“你们见面，加起来才二个小时都不到，你不了解他”

“那你能否具体举几个例子说说，他怎么对你好的？”

“他经常给我带饭吃，他照顾我的课题，考试了他总是提早起床帮我复习，我们每天一起学习，他帮了我好多”(女儿男友比女儿高一年级，现在是UoU医学院的一年级学生)

“这些不都是非常普通的吗？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也可做到，更不要说男女朋友了”

“才不是呢，一些人才不会牺牲自己的时间，去帮另外一个人学习的”

“我担心因为你缺少母爱，别人对你好点，你就以为是非常好了，感动得不行，这对你不公平”

女儿沉默不语，我知道，这个问题女儿回答不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我只是带有提醒性质地问问，希望女儿多考虑考虑各种不同的因素。我接着把我担心的都说出来：

“我有个底线，今后你们俩人相互照顾，租住同一所房子也可以，但绝对不能同居，一定得有自已的房间，一切费用都对半分，你要护卫自已的尊严，今后万一走不到一起分开了，你也不欠他的，你不会受到伤害。再说了，对方也是华人家庭，他们应知道华人的传统。”停了停，我又说：

“你越是独立，越是自尊，对方会对你越尊重，会越离不开你”

“爸爸，好，我也喜欢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女儿有些喜出望外，原先我是坚决反对住同一所房子的。女儿马上又有些担心地说：

“两间房会多些开销”

“有的费用是不能省的，我都希望你自己独门独户居住呢，多间房这点费用你放心好了”

到这，也讲得差不多了，窗外的天也渐渐黑了，于是结完账，三人出了餐厅门，一边走我一边问女儿：”还要吃点其它什么吗？如 Ice Creem?”

女儿说她不想吃得太饱，弄得昏昏欲睡，她当晚还有许多功课要做呢。一边走，女儿还一边说：

"爸爸，多谢你的支持，你的支持对我 mean a lot！我会好好学习的，这次UoU医学院给了我一万一年的奖学金，这是很少见的"

“你牛”

“我当然是非常好的拉。爸爸，我知道你是无义务再支付我生活开销的，今后工作了，我会还你的”

“这点钱不算什么，不用放心上。现在支持你心理上多过实际上的，让你知道爸爸永远是你可依赖的坚强的后盾“

然后在车里听女儿在同儿子Blah blah地不知说些什么，似乎女儿在说今后想给我买辆特斯拉，我说：

“买不买车不重要，今后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只要你工作好，身体好，生活幸福，这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不知不觉，车已开到了女儿的住处，于是同女儿说声再见，我们父子俩连夜赶回加州的家。

 

女儿选的餐馆：

 

 

送女儿回住处，给姐弟俩留个影。儿子比女儿高多了：

 

 

再见了Johns Hokins， 也多谢了Johns Hokins，至少让女儿知道，她不比任何人差，她就是顶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