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148)

 王琰心里可真够乱地，自己的去向还没定下来，妈妈却要跟她回硅谷。她推说赶着上班，哼哈敷衍了妈妈。可是出门容易进门难。等她下班回家，给孩子喂奶时都逃不开妈妈的唠叨。她不得不狠狠心，撒谎道:“妈，我知道啦。我还有些工作要做，我上机去了啊。”一个人在电脑前安静会儿，王琰整理整理电子邮箱。回来两天了，她还头一次有时间打开来看。没什么重要的新邮件。陆唤舟的回信，她离开硅谷之前就读过了。现在她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却不是很有心情约他。说真的，她回来之后好象做什么的心情都没有，闲下来就发愁她和女儿以后究竟怎么办好。她既没准备好做决定，也不想做决定，但是却不得不做决定。关小东没几天就回国了，她似乎应该给他个答复。这么大的事是靠不住默契的，她知道他一定等得很焦急，尽管在他们的两次通话中他都没问及此事。她从比较容易解决的做起，给陆唤舟发了封信，说她刚回来很忙，等等再联络。而信箱里阿杰那封关于孩子的信，她还至今未回。她原本计划这次见他一面，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所有牵连和情结。如今她回来了，可是见阿杰的心情是绝对没了。她想了想，终于郑重其事地给他回了封信。在信中，她写了孩子的生日，出生时的体重，特意注明不是早产，所以她可以肯定孩子不是他们上山滑雪那次有的，请他尽可放心。写完这个正式的回复，她重新读了一遍，又对着屏幕呆坐了一会儿。这将是她最后一次跟阿杰联络，她是不是应该再多写些什么。。。她犹豫要不要谢谢他。不是因为她已经忘记她受过的伤害，也不是因为她仍然爱他，或者喜欢他的为人，只因为她平静的时候常常会很宽心，以至于对每个在她生命中停留过的人，她都抱着感谢的心。“如果时间不会消除所有记忆，”她继续写道:“那么我会选择记住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人之不同，人生之不同，合合分分总是常情。为了我们多于擦肩而过的缘分，谢谢你，也祝你安心安生。”再读一遍的时候，王琰把“安心安生”几个字改成了“快乐平安”。她在阿杰心里更有份量的时候都无法改变他做事的考量，难道她现在反而企图用这最后一封信去改变他不成? 她没这种能力，他的良心得靠他自己发现。这封信与其说是王琰写给阿杰看的，倒不如说她在给自己一个了结。信发出去，她才可以不再牵挂这段过去。而从写信中得到的意外收获，就是她偶然想起站在别人的立场来审视自己做事的考量，让过于自立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多年来的无拘无束和一意孤行。之后的几天里，王琰想的比较多的不再是自己能否适应某种生活，而是她是否对得起那些她的决定将会直接影响到的人。女儿，关小东家，和她自己家。她仍然想不出周全的良策，但是她知道，如果她执意只身带女儿留在国外，恐怕她首先对不起的就是女儿。她这才开始认真考虑爸妈的提议，也更增添了探知陆唤舟回国近况的兴趣。于是王琰打电话给陆唤舟说想回母校看看，那样离北大也很近，见面方便。陆唤舟很够意思，没犹豫就说:“那不如就约在清华吧? 先大概定个地点，到时候再手机联络。”王琰笑，心想陆唤舟这个老脑筋终于在北京带上手机了。“别定什么法学院理学院的，我忒晕，”好多年没回清华了，除了大方向她都心虚，“大礼堂得了。”陆唤舟笑着自荐道:“好！等我给你当导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