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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和伴伴 (四)

盼盼和伴伴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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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和伴伴 (四)

 

廖康

 

 

盼盼和伴伴这俩名字发音太近似了,我们常常难免说错。盼盼总是在前门出现,于是,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叫它“前门猫”了。它的毛色越来越光润,个儿也大些了,尾巴根部的伤早好了。也不那么怕人了,但我每次给它拿吃的换水时,它还是要往后退两步。如果是我太太,它还会嘶一声。不知道它那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我们门口过夜了?门垫上倒是有猫毛;半夜和一早都经常看见它在门口趴着;但有时又不见踪影。这个前门猫,神出鬼没的!

 

伴伴比以前肥多了。她肯定是中老年猫,只长膘,不长个。我们考虑要让她节食了。可人家挺自觉,一次连一个罐头都吃不完了。哪还像刚来时那样狼吞虎咽?在鸡面前,她简直是女王。时不时踱着优雅地步子,巡视一番,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鸡总是让开,尽管她从来没有扑打过那些母鸡。只有小红脸除外,她在鸡的啄食次序中敬陪末座,但她却不怕猫,有时还炸着翅膀威胁人家。也不知伴伴是真怕她,还是让着她,总是躲开,却也从不逃窜。但一见到我们,伴伴就成癞瓜了,躺倒在地上,露出白肚皮,邀请我们抚摸她。如果我们有一阵子没理她,她就蹲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眼巴巴地往里看望。有时还举起一只小爪子,扒在玻璃上。再硬的心肠也忍不住要开门抱抱她了。

 

我们也终于知道伴伴原来是谁家的了。那是个星期六,突然有人大声敲门,我从猫眼镜居然只能看见一撮黑头发。我垫起脚尖从门上的窗口一看,原来是个矮小的中年妇女。打开门,她二话没说,径直往屋里走。要不是看她一副亚洲面孔及和善的模样,想到也许是找我太太,我非拦住她不可。可我太太也不认识她。她说的英语又很难懂,好不容易我才听明白她丢了只猫,听说我们院里来了一只白肚皮黑猫,要看看是不是她的。我心里戈登一下。暗自说:“哎!这一天还真来了,人家主人要把我们的伴伴接走了。”我太太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那也不能不让人家认认呢。我们带她去了后院,她叫起来:“Snowshoe (雪鞋), Snowshoe!”没反应。我太太低低唤了一声:“伴伴”,她立即从车库里跑了出来。“噢,这么大了!”这位大嫂惊叹:“这不是我的雪鞋。我的猫只有五个月。”我和太太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相视一笑,忍都忍不住,笑喷了。她看看我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怎么回事,也笑起来。原来,她是二十多年前从南韩来的,就住在附近。以前竟然没见过。她倒是隔窗见过我们散步,没打过招呼而已。她说以前在我们对面邻居家见过伴伴,就是那位园艺师,前院有木兰树的那老两口。六年前,老先生曾跟我开玩笑说他们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但他们“还在努力”。三年后,他们老两口相继去世。他们的女儿把房子租给了一位律师,那律师竟然赖房租,好不容易才被赶走。现在,房子也不知租给谁了。大家都跟他们没来往。伴伴大概就是三年前开始无家可归的。她怎么流浪了这么久才到我家来?聊了一阵猫,韩国大嫂给我们留下她的电话号码,才走。

 

几天后,有人在我们门口放了一袋猫粮。还有个纸条,说雪鞋找到了,祝我们的猫咪幸福。还有位网友给我留言,说伴伴的右耳无尖不是有人恶作剧的后果。那是美国人对待流浪猫的一种普遍做法。动物保护委员会的人会抓住流浪猫,给它做节育手术并打狂犬病疫苗,然后把耳朵尖剪掉。再看见就不抓它了。嗯,那还情有可原。伴伴在外面流浪三年,我们担心她有虱子,也是怕自己粘上。就买了Frontline,一个月在她后脑勺上,她舔不到的地方抹一管子。

 

两只猫,两种待遇,也是没法子的事。前门猫肯定从来就是野的。我们想对它好点儿,人家还不领情呢。记得几十年前,在文革中,偶然借到本裴多菲诗集,抄录了不少,其中有两首——《狗之歌》和《狼之歌》曾让我热血澎湃。狗有温饱,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挨主子鞭打。狼在饥寒交迫中奔走,但有自由。这些猫的日子堪称两全其美了,即有温饱,又无鞭打。即使是在野外生长的,也不至于饥寒交迫。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什么两全其美?不管它们在家,还是在外,都免不了被骟掉。

 

世界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人在食物链的顶端,自然把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即使是保护动物,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人的长远利益。真正心甘情愿舍身饲虎的当然也有,但不可能推广。我们的房子底下被臭鼬占领了。它们有时钻出来跟前门猫抢吃的,也打过架,结果是臭了我们家好几天。这也罢了,前门猫领教了臭鼬的厉害,以后肯定不再冲突,我们也就不会跟着受罪了。但不知怎的,我家最近又臭了两次。而且不是从前门传来的臭气,最臭的房间就是我的书房。书房的窗户朝后,可是后院并不臭啊。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听到过壁橱底下吱吱嘎嘎的声音,估计是臭鼬在活动。壁橱地上有块板子可以掀开,是通往底下的入口。难道臭鼬在底下跟谁冲突了,喷液了,散发出的臭气?我必须采取措施了。臭鼬是从前面三个破损的通风口钻进去的。我可以把通风口堵上,但那可能意味着它们会憋死在里面。顾不得那许多了。我锯了两个木块,塞进两头的通风口,再钉上一个铝篦子,这样中间还能透气。第二天,只见铝篦子中间被挤开一个口。臭鼬真可以,那得费多大劲才能挣扎出来呀。我把那鼓出来的铝片踢平了,看看臭鼬是否还用这个口子。三天了,那口子没有再开。我估计臭鼬好不容易出来了,不想再回去憋着了。而且回去更难,没地儿蹬腿,无法把口子扒开。好呀!但愿这问题就这样和平解决了。

 

2017年11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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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廖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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