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加抗疫（九） 停摆的城，停摆的人

2020年4月9日

身边陆陆续续地，开始听到有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或朋友的亲戚被确诊的消息了，感觉病毒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这是最不挑人、最公允平等的一个病毒，上至皇室贵胄领袖名人下至平民百姓，均不能幸免。我们的省长昨天刚刚宣布，按照现在的模型推算，到5月初全省会有超过80万人感染！80万！这、这确定不是玩笑？？

不管是不是玩笑，这个城市会被疫情笼罩一段时间已经是事实。学校九月才开课，复工遥遥无期，商店大门紧闭，娱乐场所停止.....一开始大伙儿被赶回家，都以为只是短暂状态，没想到竟是“论持久战”！加拿大人天性淡定，有既来之则安之的随性，只不过这次的“来之”，既仓促又剧烈，甚至翻天覆地，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瘟疫流行，感觉这是一个半世纪前的事情，在人类即将部分移民去火星的今天，竟还是不能阻止瘟疫肆虐！那些上天入地的高科技、那些足以毁灭地球几次的高能武器，在这场看不见敌人的战争中一筹莫展，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而处于瘟疫中的人们，今天的和一个世纪前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恐惧、焦虑、苦闷、绝望、等待...... 最原始的隔离，让人们失去了社会动物最基本的活动性，情感释放的途径，那份流放之感、孤独之感和囚禁之感，随着隔离与日俱增。那些迫不得已与亲人分离的：无法探视的病人、老人，有家归不得的异地学子，更是饱尝相思之苦。回忆之箭，时时穿透人们胸膛，幻想着时光倒流，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情、柴米油盐的平淡、与上司呕气与同事勾心斗角的办公室政治.... 至少都是活色生香的。有时又会妄想时间飞逝，去到未来的某个点，一个没有疫情的时空，人们可以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可以自由地拥抱、亲吻，可以无阻隔地相伴....... 

围城之困，困住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心灵上的释放。

思想上短暂的抽离，可以带来短暂的舒缓，只是这次疫情带给人们的集体心理创伤，已经是无可避免的了。做医护的朋友说，最近打去医院求助最多的，并不是被病毒感染，而是精神上的焦虑、压抑无处排遣的求助。这种无颜色的日子，人们看不到尽头在何处。而疫情带来的人道危机，隔离政策下不能探望有病的亲人，甚至不能陪伴他们走完人生最后一段，只能让亲人孤独地离去，对于有情感的人来说更是一生的阴影。甚至乎，在医疗资源不充足、医疗系统几近崩溃的情况下，只能放弃对弱者的救治，选择性地挽救生命....对于一个文明社会，都是一种极端无奈又致命的倒退。

多年之后，当孩子们回忆起这场疫情，他们记住的大概是：那一年，过了一个特别悠长的假期，从春天到夏天，内心暗暗欢喜，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到外面撒野；当年青人回忆起这场疫情，能记住的大概是：那一年，好多人一起得了场感冒，整座城市停摆了，对生活最大的影响是不能扎堆、不能 Party .......他们大概不知道在这场疫情背后，是父母一代人痛苦的回忆。孩子们在疫情中被保护得很好，年轻人也大概率能够扛过去，实现“群体免疫“。“不过是一场感冒而已“，那种疼痛可能远比不上他们打一场篮球不小心摔断了手脚来得强烈，那么，为什么要隔离自己？

如果多年之后，当他们回想起这次疫情，想到自己因为控制住了纵乐心情，隔离在家，没有把病毒传染给身边的父母、祖父母，或免疫力低下的朋友而令他们命悬一线，会不会因此而感到骄傲？他们终于懂得了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更是关联到其他人，甚至整个社会。每个人在这场战争中都是一个战士，只是岗位不同而已。灾难使人成长，如果因为这次疫情而令一代年轻人提早形成了一份社会责任感，也不失为这场灾难带来的正面意义。

昨晚上看了一个纪录片，记录正午12点时世界各个城市的现状。镜头所到，无论是高楼林立的繁华之都，还是古迹斑斑的历史小镇，都几乎空无一人！疫情严重的欧洲，一座座展示着古代文明、现代文明的巨型建筑物，一处处美伦美奂的艺术雕塑，一道道渗着年轮感的青板石街.......就像考古学家刚刚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古遗迹，寂静得让人不敢呼吸。昔日车水马龙人流如鲫的街道，现在空空荡荡，只偶尔见几只鸽子在地上啄食....... 阳光懒散地洒在城市四周，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之美。突然觉得，人类是不是在这个地球上喧闹得太久了，地球好久都没试过这样安静了。人类各种闹腾，对地球不断索求、不断索求，从不满足.....

病毒其实是不是地球的免疫系统？而人类，才是地球真正的“Virus”？

病毒大概永远不会消失，它是物种间相互制衡的一种形式。想想人类创造了AI, 有一天AI也会横霸于世，甚至僭越人类空间、抢夺人类资源，那时候能让他们消停下来的唯一方式，大概就是程序员健盘下的 “病毒”。

那么创造了我们的那群“高等生物”，又何尝不是用着同样的方式来控制着我们？！

病毒会一直存在。它时不时出现在地球，就是在提醒人类：请敬畏我们的大自然，爱惜我们生存的空间！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不是必然，它是大自然的馈赠，是造物主的恩赐。

人停摆久了，就开始天马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