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区 (一)
那个下午,如果,不是老板早走了,不是阿杰打了个电话来,不是遇到那场流星雨…… 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
那天下午老板早早就走了,公司里有几个同事也借些机会溜出去了。剩下的,要不在上网,要不在闲聊,我正在想着是不是也找个机会溜出去,这时,电话响了,是阿杰。
“你今晚过不过来?”他的语气带着暗示性的期待,这让我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我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又脸红了不是……”见我没有回答,他就在电话那头笑着我。
阿杰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在一起5年了。他和我一样,都是从小就随父母来到国外。认识他之前,我从没想过一个男人可以在我的生命中占这么重要的位置。第一次见他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会上,我当时紧张得都不敢正视他,他说我涨红着脸的样子,既搞笑又可爱,这也成为他后来经常取笑我的话柄。认识他没多久,我们就认定对方是可以一直走下去的那个人。两年前阿杰提出结婚,我是家中的独女,爸妈年纪都大了,爸爸身体一直不好,我说我想结婚后还是住在爸妈的附近,好方便照顾他们。阿杰也同意,他说那我们就买个房子在你爸妈家附近吧!他开始很努力地存钱,他说一定要在三十岁之前娶我……半年前他告诉我可以买房子了,于是我俩一起去挑,看了无数多家,终于在我家附近的一个区挑中了一间。房子不大,但外表看去象一座古堡,杰说这是一座“皇宫”,是为他的“公主”准备的。屋里的所有家具、摆设,都是我俩一起布置的。我们定了第二年春天结婚,杰说趁着结婚前,我们要经常“幽会”,就象书里的王子公主,总挑在古堡里欢聚 – 他的幽默总是惹得我忍俊不禁…… 晚饭后他的车经常等在门外,载着我一起来到“古堡”
晚上的屋内总是充满着浪漫,我们把灯光调成柔和的颜色,再放些慵懒的音乐,还有浅浅的咖啡香。他的手轻轻触碰着我的发际、我的脸颊,然后我的脸就变得滚烫滚烫起来…… 他轻轻笑着我:“傻瓜,还是这么容易脸红……”他的温柔撩拨着我的心扉,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就是为这个男人绽放的……
当我想着这一切,我的脸又微微发烫起来。电脑里的字都一个一个地浮起来了,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阿杰身边,飞到那座“古堡”。我决定“造反”一次,趁着老板不在,我要提早溜走!
我匆匆赶到停车场,拿了我的车就走。避开了下班高峰期,路上果然爽很多。我很快就开过了市区,开到了我家的附近,再经过一片住宅区和空地就到家了。
这一路都是朝着西面开,平时经过这里,正值太阳西下,阳光总是直直地从车窗前面照进来,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杰总是提醒我开这一段要格外小心,要慢慢开,看清楚前面有没有人。今天提早了开到这一段,发现情形更加糟糕,阳光不但猛烈而且刺眼,前面白花花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我正小心翼翼地开着,突然听见“轰”一声巨响,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又象在我的身边,持续了好几分钟。我在想是不是天上打了个旱雷,又或者一辆大卡车在我身边开过了,还是哪家顽皮的小孩在院子里跳弹床,摔到地上去了…… 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分心,要专心地开车。
阳光更加刺眼了,之前还依稀看到屋两旁的屋子、行人, 现在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了,前面成了一片盲区。我开得很慢、很慢,心里一直在想着:可千万不要突然冲出个行人来啊!我觉得自己像在一道白色的隧道里行驶着,阳光包围着我,让我有点晕眩、有点模糊,平时只需要两分钟开完的路程,今天好像开了好久好久。我看不见身边任何东西,我完全是凭着感觉,但又身不由己,好像被那道光牵引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我开过了这一片盲区!阳光渐渐散去,景物又回到了我的视线。我使劲眨了眨眼,我发现自己正开在那片空地上,然后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了!
我看见远处的天空一片暗蓝,如天鹅绒般,四周如水洗过一样,有种神秘的静谧。我正感叹刚才还那么光亮,怎么突然就黯淡下来了。然后我看见远处有一道道细细的白光从天空滑落,越来越密集,象一道道细雨。“流星雨!”我在心里惊叫!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流星雨,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流星呢,眼前的景象完全把我震住了!我把车停下来,走出车外。这时我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一个男人站在车外,正不停地对着天空拍照。我也拿出我的手机,拍下这一个个美丽的瞬间。拍完,我想起人们说过对着流星雨许愿,就会成真。我于是闭起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我对着暗蓝的天空说:“让我和阿杰一生一世地相爱,一生一世在一起……”这样说着,我的内心又涌过一丝甜甜的笑意。
许完愿,我就想起了今晚与阿杰的约会,“糟!”我在心里喊,“天色都晚了!”我转身准备离去,这时那个男人也正好转身,我们四目相碰。他留着微曲的头发,穿着水洗白的牛仔裤,有一张酷酷的脸。我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然后钻进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终于回到我的小区了,远远地我就看见自己家熟悉的小屋,以前阳光猛烈,我总是匆匆就开过去了,不过今天天色昏暗,我就开慢了些。我才发现我家的房子原来已经很旧了,墙壁上的油漆一块一块地掉落,屋顶上的瓦片都卷曲了,有的甚至被风吹走了。“怎么这么残旧啊?以前都没有留意到。”我在心里想着,“看来要找人回来维修一下了。”
开到屋前,我用遥控器开车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电池没了……”我想着。我是从来不带屋子钥匙的人,平时都是从车房进的屋,幸好爸妈这个时候都一定在家,我于是把车停在屋前,走出去按门铃。
按了好久都没有人应,我有点奇怪。正准备从窗口望进去,终于听见有缓慢的脚步声,一步步向门边移来。门开了,是妈妈。她见到我,瞪大了眼睛。她盯着我的脸好几分钟,她紧紧抓住我的肩,抓得我好疼好疼,然后突然地,她一下伏在我的肩上,竟然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
(原创小说,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