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俱乐部】：一只布偶　&　一条刺青狗

既然是老包提名推荐的，我当然迫不及待地去看。不知道是否希望太大的缘故，感觉有些失望。

《阿蓝》讲的，是那种老掉牙的故事。一只丑陋的布偶阿蓝，在主人家里受到冷遇。钟爱布偶的姐姐，从不正眼瞧它一下；它的漂亮同伴，也总是对它欺辱嘲笑。只是他浑然无觉，搞不明白为什么美丽温柔的姐姐不跟它玩儿，又为什么同伴们都不爱搭理它。后来这个姐姐为了搪塞讨厌的弟弟，把丑阿蓝给了不知爱护玩具的他。没轻没重的小男孩从此天天虐待阿蓝，害得它浑身伤痕累累。不过有一天，情况发生转机。在偶然的机会下，阿蓝从一条恶狗嘴里救出了小弟弟。从此以后，它与他之间，有了无形的彼此关怀和默契。再后来，正像所有这类故事一样，好人必定遭到坏人的嫉妒和暗算，险些送了性命。阿蓝的同伴们要把它烧死，好在，又是跟类似故事一样，坏人中有个家伙总会良心发现，在残害即将发生的关键一刻，救了善良的阿蓝。故事当中唯一算是不太落俗套的地方，就是结尾悲喜交混，阿蓝与小弟弟重逢，然后阿蓝的身体却分崩离析，香消玉殒。

这个故事除了俗套，还太刻意。小弟弟别在阿蓝胸口的那一枚徽章，让一个布偶，第一次知道了伤心的滋味。如此直白地描写某样感情，可能是作者自以为的点睛之笔，其实暴露出他并不自信。小说相对杂文，可能是会要隐晦一些，不过要是为了怕人看不明白而用小说情节来做补充说明，那还不如就隐晦着呢。我记得小时候读《基督山伯爵》，就在里面看到过类似的处理，虽然我当时年纪尚小不晓世事，但也不免心生怜悯，觉得鼎鼎有名的大仲马其实活得也不容易。

看完《阿蓝》，我顺便还看了《平面狗》，这才对乙一的印象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在此赶紧夸几句，免得被老包痛揙，以后再看了什么好东西都不推荐。

《平面狗》是个活泼得多的奇幻故事。一个自由散漫的女孩子，出于好奇，请人在自己手臂上刺了一条小狗。后来她发现，那只小狗不仅会叫会跑，而且还很爱吃东西。有肉最好，要是没有肉可吃，它还会去吃主人身上的黑痣甚至真菌病斑。

　　我这时发现薰在一个劲地盯着我的脸。
　　“你以前眼旁边不是有颗小黑痣的吗？直径大概有一毫米，我以前还嘲笑说像鼻屎的呢。”
　　我跑到梳妆台的镜子面前，观察起自己的脸。黑痣确实不见了。
　　把黑痣弄走的罪魁就是波奇，在去山田家的路上，我亲眼目睹了它的新罪行。
　　我一个劲地盯着波奇。可就在我眨眼的一瞬间，它可能是肚子饿坏了，竟然吃了我胳膊上的一颗小黑痣。
　　很可能是我昨晚睡着的时候波奇跑到我的脸上来散步，为了填充一下空肚子，就把我眼角的黑痣给吃了。
　　听到我说的这些事，山田强忍着笑，在我的皮肤上给波奇刺了一大块肉。她还正在学习中，不过已经掌握了扎刺青的知识，于是这次我成了她的试验品。
　　山田完成了肉的刺青，那是经常在漫画书里出现的带骨头的肉。这块肉比波奇还大。我还担心波奇会不会吃呢，没想到是杞人忧天。波奇像普通的狗那样大口地吃着肉，30分钟没看它，它已经跑到我的右腿做饭后散步了，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波奇散步的路线是这样的：先从左臂的上部到右手的指甲，然后再南下（如果把我的头当成北的话），在后背上绕一圈最后回到原来的地方。
　　“它竟然愿意吃我这个外行人做的菜，真是只好狗啊。”
　　山田好像很感动，可我却有点不高兴。
　　“你下次可不要画带骨头的啊。”
　　波奇并没有把骨头吃下去，结果皮肤上只剩下了白色骨头的刺青。过了不久，波奇好像把骨头搬到别的地方了，它肯定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零食被人拿走，把它藏到我皮肤的某个地方了。
　　我只能暗暗祈祷它别把骨头藏到我的脸上，还有别在我身上拉屎。

就这么个小小刺青，几笔写下来，立刻呼之欲出。

后来，由于刺青总是要吃东西，还老动不动就叫唤，女孩子有些嫌弃它，想要把它扔掉。狗狗却很聪明，躲到她身上隐秘的地方，让她找不到。这是故事的主线。

故事的辅线，是女孩子的父亲、母亲、弟弟。这三个人同时得了癌症，而且恰巧都只能再活半年。

由于弟弟乖巧，女孩一直嫉妒弟弟，并且为父母的偏心而愤愤不平。

有一天，她和她的刺青狗无意之间救了一个富人，因而有可能从富人那里为亲人借来昂贵的手术费。可惜要钱的时候，双方却谈崩了，因为她不喜欢那个富人诋毁她的刺青小狗。

　　想扔掉波奇的想法已经消失了，从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要把波奇继续养下去。在别人的眼里它可能只是一只刺青狗罢了，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不可替代的。我想到这些，泪腺一下子决堤了。
　　我现在终于感到自己明白了美莎绘和繁男的心情，我和波奇一样，不是个好孩子，但就像我对波奇抱着一份沉沉的感激一样，他们对我可能也有着同样的感情。
　　“你没事吧？”
　　山田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我一面呜呜地哭着，一面擦着鼻涕。
　　我为什么要对父母说那么过分的话？说什么“你们有责任养我，却抛下我一个人，太过分了”！我在下定决心不把波奇扔掉（继续饲养波奇）的时候，终于理解了父母的心情。虽然表面上他们不太喜欢我，但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他们肯定也很难受。我这个白痴，竟然没意识到这些。
　　拿钱回家，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简直是天大的蠢事！我应该做的是呆在不久将离开人世的家人身边，尽可能地多陪陪他们

结果她没有拿到钱，她的亲人们也都死了。

　　半年以后。
　　那三个人都死了，我没有能力给他们建一座气派的墓。
　　这半年，我非常平静。我感受到了以前没感受到的亲情，不管他们怎么批评我，我都不会生气。

《平面狗》好的地方，就是它不做作。

故事的结尾，是女孩写给不在人世的父母和弟弟的一封信：

　　最近持续是初春的好天气，从我开始一个人生活算起，现在已经过去了一轮春夏秋冬。
　　刚开始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感到特别寂寞，不过现在跟波奇它们两个一起过，挺自由自在的。
　　我公布了自己扎了刺青的时候，爸爸好像没怎么生气。虽然有点不太乐意，不过还是原谅我了。为此我感到特别高兴，直到现在还心存感激。
　　不过刺青狗为什么会动呢？难道是扎刺青的扎青师会魔法？直到今天我都没好好考虑过这件事。
　　不过我最近开始这样想：可能波奇是上帝派来的，来告诉我我会没事的。我一直因为对弟弟抱有自卑感，和以为没得到爸妈重视的错觉，感到很寂寞。谢谢你，上帝。
　　不过不久之前，波奇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名字叫做奥莱欧。
　　这个名字是照搬我第二喜欢的甜点名字。我最喜欢的甜点是……。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好友山田正在跟她父亲学习刺青，比起她家周围的那些普通扎青师，她的技术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很多话想写，不过今天就写到这吧。
　　我一直不能跟亲戚们很好地相处，做饭的手艺也很差，早上也不能按时起床。我常常自怨自艾：为什么我老是失败、这么没用呢？
　　不过，没关系。我还会继续努力的，谢谢你们在生前当我的家人。到鬼节的时候你们一起回来看看我吧。

两条线两套故事，就此自然衔接起来，读完感觉很舒服。

我喜欢这种聊天一样的写法。像跟好朋友聚在一起，互相说几个小故事，为的是共同度过一个月色不错的晚上，而不是彼此交换什么人生的感悟。虽然不能每天都这么样儿不咸不淡地过，但是偶尔为之，不能不说是一种幸福，甚至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