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消失的恐惧感又开始回头了

2000年之前，我们坐飞机的次数极其有限，满打满算，好像也只坐过四、五回。从中国大陆飞来美国是最长的一次飞行，几年之后一家三口借着先生去加州开会的机会飞去迪斯尼玩了三天，再之后就是从圣迭戈飞到中西部我们现在这个城市。那时对坐飞机说不上讨厌，但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总觉得一旦飞上天，人就两脚悬空踩不着地了，脚底没根，心里自然不踏实。

2001年的9月11日，是美国航空史上的至暗时刻。那天，全美国一共有四架民航客机分别被伪装成乘客的中东恐怖主义分子劫持。恐怖分子们把飞机当成武器，他们劫持了飞机，并开着飞机，分别撞向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两座摩天大楼和华盛顿特区美国国防部的五角大楼。另一架飞机据说原来是准备撞向美国总统官邸白宫的，却因为机上乘客们的英勇反抗，最终坠毁于宾西法尼亚州的郊外。

原本对飞机就没有好感的我，从那时开始，对飞机有了更加恐怖的感觉。先生每次坐飞机出差，我都高兴不起来，虽然知道他终归是会平安回来，但每次分别却又有一种生离死别的不安。他经常去大陆南方一带转悠，那些地方多雨水，每次他把行程告诉我，我都会上网查看当地天气形势，而每当他说要飞去哪里时，我都十足地替他捏一把汗。事实上，他曾经在国内坐飞机遇上了雷雨天气，飞机一度颠簸得十分厉害。事后他自述，当时在飞机上他就想：这回估计要完蛋了。吓得浑身直冒冷汗。还有一次，他居然和另一位老美买了国内某航空公司的只卖十块钱一张的廉价机票，两个人为了赶时间，不顾死活地坐了一趟不到两块美金的飞机。事后我问他，那么便宜的飞机你们也敢坐？他回答说，当时顾不得那么多，既然人家敢飞，我们当然就敢坐。

2013年，我和儿子回大陆探亲归来，从芝加哥转机飞回家的时候，原定的美联航因为雨大取消了航班，后来我们又换了飞机，终于坐上了美国航空飞我们村的最后一班飞机。当时我就想，美联航不飞肯定有它不飞的道理，美国航空天气恶略还继续飞，虽然能带我们回家，但多少都给人留下了要钱不要命的印象。果然，飞到一半，我们的飞机就开始猛烈的颠簸起来，当时飞机上鸦雀无声，估计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那时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害怕绝对是假的。坐在我身后位置的儿子，还特意伸手把我的舷窗帘拉了下来，估计是怕我往外看害怕（其实我估计他自己更害怕）但是我毫不犹豫地又把舷窗帘推了上去，我小声跟他说，我要亲眼看着外面，就是掉下去，也要知道是怎么掉下去的。那时心里很清楚，害怕屁用不管。如果飞机那晚真的颠下去了呢？估计我们是不会挣扎的，因为挣扎是徒劳的。

近年来，因为经常去看儿子和经常出门旅游，我们坐飞机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以至于我对坐飞机的恐惧由重度逐渐演变成无所谓的程度。不是不害怕了，而是没有别的选择。和自驾游相比，坐飞机绝对是最方便最快捷的出行方式，尤其是远距离的路程。

今天早晨刚起床，先生就说，中国一架波音737客机失事了，机上132人无一生还。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上次去波多黎各我们坐的就是最新型的737max，我估计现在的737max是已经改进过了的。前几年，737max接连出了几次事故，后来波音公司做了非常详细的调查研究，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上netflix去看一部有关波音737事故调查的纪录片。今天的飞机失事，有人拍到了飞机坠落瞬间近乎90°角垂直下落的画面，看了令人心悸。遂想到二十多年前一家三口在迪斯尼乐园坐自由落体过山车的情景，那过山车先是爬坡到了最顶端，然后以90°角的垂直姿态在三秒钟之内快速地自由下落，那时感觉心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前两年去奥兰多的迪斯尼世界，看许多人排队在等垂直过山车，我建议去坐一下，先生说：算了吧，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坐，我怕咱们就在那上面安乐死了。真希望飞机上的人们在那一刻都已经失去意识了！！愿上天保佑他们的灵魂在天堂安息！

至于我，刚刚消失的恐惧感，又开始回头了。

作者：spot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