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寂静（十五）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57575/202105/6012.html 深度寂静（十四）
虽然王伯卿听了女儿的报告有些惊讶，但他还是赶紧走到门口，客气地请顾向南进屋说话。
“不了，不打搅了。”
顾向南根本没有想进入王伯卿家的愿望。他说完了一句话，又停顿了下来，似乎并不急于把自己来敲门的意图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那也好，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王伯卿没有再坚持，他随手把房门稍稍掩上一半，站在自家门口，等着听顾向南的下文。
“我明天就要去宣化的工厂出差了，是我们研究室的技术组派下来的任务。虽然那边的生活环境比这里坚苦，但却离唐雅近了。宣化和保定都在河北，我想这是我去见唐雅的最好机会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和她见面，当面跟她道歉，我们就能跟从前一样和好如初了。”
顾向南站在王伯卿的对面，轻声地诉说着。
“哦？你一个人去吗？工厂的条件肯定会比咱们这里差，但是也不会太过分的。宣化离保定不很远吧？你要是真的能抽出空闲去看唐老师，那一定会把她拉回家的。唐老师也真是该回来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是说这里。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直接说就好了。”
王伯卿说得相当诚恳。
“我们是二个人一起去，条件再差也得去，组织让我去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必须去。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请你注意一下我的报纸和信件，请代我保管吧。”
顾向南刻意避免了和王伯卿的视线接触，说话的时候，他把头转向了门口。
“尽管放心。我会把你的信件和报纸都整理好，等你回来的时候再一并奉还与你。”
王伯卿的语气很坚定，好像不那样，就不能使人信服似的。
“我们是好几年的邻居了，你的人品我还是很了解的。哪怕是一辈子放在你那里我也会放心的。那就谢谢了。咱们后会有期。”
顾向南说这话时竟然微笑了一下，真是难得的少见。
王伯卿回屋后始终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李依琳见状不禁有些纳闷。
“怎么了？顾向南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发愣？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顾向南明天要去宣化的工厂出差，托我帮他代管一下报刊信件。走的挺突然。”
王伯庆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李依琳说的。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就是下个厂吗，咱们院里有不少部门都派人下过厂矿呢。”
“道理是说得通的。不过我就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管他了，他那个人什么时候不奇怪就是最奇怪的事情了。”
王伯卿重新坐回到书桌前，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书了。
第二天中午，李依琳在12点钟准时下班匆匆往家赶。走到家门口，一只脚刚刚踏进前院，她就看见了敞开着的顾向南家的窗户，李依琳这一惊非同小可。顾向南昨天刚刚跟王伯卿说过，他今天出差去河北，怎么这会儿他家的窗户却敞开了？李依琳心中疑虑着，噌噌几步迈上了正门的台阶，又一步迈进了过道。怪了，顾家的房门也是半敞开的，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有了上次和张秋和迎面相撞的经验教训，李依琳这回根本没打算偷着瞧一眼，她直接伸出手在半开着的房门上连续敲了好几下，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你找谁？有什么事？”
一个李依琳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应声拉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我不找人，我就住对门。顾工没有出差吗？你们是他什么人？之前没听他说过有人要来啊。”
李依琳满脑子里都是大大的问号，说话的同时，她通过男人身后敞开的房门看见顾向南的屋子里还有另外几个人。
“我们是房管办公室的，来这里检查一下房屋。”
门口的男人只用一句话就回答了李依琳的全部问题。
“是顾工请你们来的吗？他走之前没有说过有人要来看房子啊。他是不是要搬走了？这房子有别人来住吗？不过，他屋子里的味道确实太不好了。同志，你们可得好好地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哪里有耗子窝，有死老鼠什么的，查完了别忘了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好预防一下是不是。”
李依琳即奇怪又高兴。
“我们是奉了有关领导的命令来检查的，目前还没有发现老鼠，但是，地……”
“小刘，注意纪律，不要乱说话。赶紧过来干活。”
男人的话被屋子里的一声大呵给打断了，他赶紧转身进屋去了，却始终没有把门关紧。
李依琳更加的莫名奇妙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房管办公室的人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检查顾向南房子的。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在她里里外外，厨房屋子两头跑着弄午饭的时候，她居然看见了小萧和张秋和的身影，这两个并不是天天中午都回家的男人竟然在同一个时间段里前后脚的出现在了平房里。
“这事情太怪了。顾向南前脚刚走，房管办公室的人后脚就来检查他的房子，这是不是不太合情理呀？虽说咱们住的都是院里的房子，但既然分给咱们住了，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家了，不经过咱们的允许，别人凭什么说进就进，说查就查呀，这样做犯法吧？你说会不会是小萧和张秋和让人来查的？他们平时中午很少回来，今天怎么这么巧，两个人齐刷刷的都一起回来了呢？你说，这要真是他们干的，回头让人家顾工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在一起住啊。”
李依琳一点吃饭的心情也没有，她坐在方桌前，看着正在吃饭的王伯卿情不自禁地说着心里想的事情。
“再说一遍，‘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你有什么根据能证明就是小萧和张秋和让人来查的？房管办公室的人不是说奉命来检查的吗，小萧和张秋和有资格给他们下命令吗？就我个人的观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那种可以调动任何人来检查顾向南家的权力。小萧绝对不行，他就是行政办公室的普通一员。至于张秋和在武装部是什么职务我不清楚，但是从他平日里的说话中多少也能了解一些，他肯定不是当头的。退一步说，即便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去反映了情况，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不是早就听说咱们这里有味道吗？现在有人去反映这个情况了，人家负责单位因为重视这个情况，就派人来检查一下，这不是好事情吗。犯法？犯什么法？现在既没有检察院，又没有法院，组织就可以代表一切。组织上想来调查你，那你肯定就是有需要被调查的原因的。组织一贯是说一不二的，还有谁能大过组织吗？你动动脑筋好不好，除了组织，还有谁会在你不在家的时候能够派人来你家里东查西看？所以呀，既然他们来了，他们就不怕顾向南知道，除非他们故意不想让他知道。你就不要在那里瞎操心了。”
王伯卿虽不以为然却很胸有成竹。
“刚才问了那个人，他说没有发现老鼠，只说了一个‘地’字就被别人打断了，你说那屋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要是找不到根源怎么办呢？”
李依琳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费时间去想根本不知道的问题呢，这不是浪费时间自寻烦恼又是什么。依我看，他们不可能找不到问题的根源。就那么一间屋子，里面能藏得住什么？除了四面墙，就是一铺地板，实在不行就凿墙吧，还可以挖地三尺，我就不信他们找不出原因来。‘情况是逐渐了解的，需要继续不断的努力。认识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要是平时多学习学习，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为什么’了。别想那么多了，想了也没有用的。”
王伯卿讲这些话的时候就是随便一说。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话竟然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晚上下班的时候，当李依琳领着三个孩子踏进小院时，她竟然被两个站在台阶上的人拦住了进门的去路。他们问她是干什么的？还告诉她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这座平房。
“为什么？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怎么回家呀。”
下午的实验进行的不很顺利，此时的李依琳正憋了一肚子气。
“有关人员正在里面进行勘察，要求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以免干扰侦查工作的进行。”
一个瘦高个面无表情地向李依琳背书一样地说了几句。
“出什么事儿了？进小偷了？同志，出事更得让人回家看看了。你不让进，我们上哪儿去啊？”
李依琳被这突如其来的家门口的禁令给搞懵了。
作者：spot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