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寂静（十三）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57575/202104/27406.html 深度寂静（十二）
“哎，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
顾向南有些手足无措，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想阻挡住张秋和的进攻式的擦地，却根本来不及。
“顾工，您就让老张帮您把地擦干净吧，否则他心里肯定不好受。哎呦，我说……”
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的李依琳在一旁多了一句嘴，刚想着说第二句，却被突然出现的邻居小萧给打断了。
“咋回事，一大早就这么热闹。”
一直都没有露面的小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过道里，估计是被屋子外面的喧闹声给吵起来的。他头发有些蓬乱，眼睛眯封着，还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嗬，还嫌早呢。都快十点了。你要是再晚起会儿，直接就可以吃晚饭了。”
李依琳笑嘻嘻的挖苦了小萧一句。
“我本来是寻思着要少吃一顿的，可这外面闹的也太邪乎了，我不醒都不行了。到底咋回事？
小萧好奇地绕过李小梅和晓虹，直接就走到了顾向南家的门口想看个究竟。
“唉呀老顾，这屋里咋整出一股子臭鱼烂虾味儿呢？你还天天关着门，也不怕整出病来。赶紧开窗户透透风吧。我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埋汰。”
小萧站在顾向南的房门口，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我的心情一直都是低落的，所以也就顾不上讲卫生了。我一定改，马上就改。”
顾向南的脸色很阴郁，看得出来他很不自在。
“我家也有味儿。”
听见小萧叔叔的话，晓鹏不自觉地也跟着冒出了一句。
“哎，顾工程师，您看我擦的还行吗？今天天气不错，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就好了。小萧说得对。屋里是得经常透透空气，谁家总不透气也不行。您没听我儿子说嘛，我家屋里也有味儿，就是因为我天天穿球鞋，脚臭，可又不经常开窗户，那味儿能好才怪呢。嘿嘿。我也不怕您笑话了。”
张秋和适时的接过了儿子的话茬，没有让晓鹏再有说话的机会。
顾向南家的地板就那样被张秋和凭空泼了一汪子清水，又被张秋和硬生生敲开门给擦干净了。由此，他屋子里的混沌气味也随之暴露在了邻居们的鼻子底下。地很快就擦干净了，看热闹的人们也跟着散回到各家去了。张秋和又拍了拍儿子晓鹏的头，让他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去，自己则拿着墩布去了后院厨房。他前脚刚踏进厨房，小萧神不知鬼不觉地后脚就紧跟了进去，还特意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
“到底咋回事？顾工屋里那味儿可是不老好闻的。咱们是不是应该过问一下？”
小萧没等张秋和开口，自己就先亮明了来意。
“咱们问嘛？咱是谁呀？咱就是住一个院子里的邻居。人家关起门来爱干嘛干嘛，咱怎么过问？”
张秋和头也没回的只顾自己开水龙头涮墩布。
“是不是应该找房管办公室的人来检查检查？房管办公室是组织，房子既然是公家的，组织当然可以过问。我是说把咱们这栋房子都检查一遍，找找原因。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这房子还住着咱们这么多人呢。你说是不是该这么整？”
小萧对于顾向南屋子里空气不新鲜的事情似乎比张秋和更上心。
“要不这么着，你先别着急去房管办公室，我明天上班先问问我们部里能不能管，回头你再说？”
张秋和算是给了小萧一个答复。
“那就这么办。我明天等你的信儿。你要是不找人来，我就去找房管办公室的人。”
小萧同意了张秋和的提议，决定先等他的消息。
就在小萧和张秋和在后院厨房谈论着和顾向南有关的悄悄话的时候，李依琳正在自家屋子里对王伯卿说着同样的事情。
“你刚才真应该出来看看。除了你以外三家人都在外面走廊上呢，老张当着大家的面让儿子敲开了顾工的房门。这回我可闻见了，顾工的屋子里确实是有股子很不好闻的味道。我估计张秋和他们家孩子总说有味有味的，还真有可能就是从顾工那边传过去的。唐老师在家的时候，真没注意过他们屋里是不是也有味道，他们两个人都不应该是邋里邋遢的人啊。真是邪了门了。”
“还说呢。三家人都站在走廊上看热闹，像什么样子嘛。你们跟外面大街上起哄看打架的人有什么区别。有味道怎么了？谁家屋子里没有些味道呀。每一家的屋子里都会有一种属于那个家自己的特殊味道，不管这种味道是好的，或者是不好的，它都会在那里。你就喜欢在箱子里放几个樟脑球，当你把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一股很呛鼻子的樟脑球的味道？当你穿了带有樟脑球味道的衣服，别人也会跟着闻到樟脑球的气味，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王伯卿对于李依琳已经说过几次的“味道”二字似乎并不敏感。
“要是樟脑球的味道到好了，就是再刺鼻子也还是好的味道。可顾工屋子里的味道怎么闻怎么都像猪圈味。看起来这屋子里真是不能没有女人。没了女人，男人的屋子就很容易变成猪圈。”
李依琳就快把王伯卿的被单子拆下来了。
“你很会自以为是。并不是每一个男人离开女人都过得猪狗不如。你不要那样子看着我，我说的哪里不对吗？事实就是如此。小萧屋子里难道也是一样的臭气熏天？不是的呀。听我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看事情必须要看它的实质，而把它的现象只看作入门的向导，一进了门就要抓住它的实质。’根据你的说法，顾向南屋子里有味道，而且是很不好的味道，那我们就要看看事情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嘛。找到了事情的实质，气味不好的问题就一定会迎刃而解的。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王伯卿说那话时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邢精神集中的时候就喜欢抽支烟帮助思考。老邢精神紧张的时候也喜欢抽支烟缓解压力。当兵的人被横七竖八的纪律整治得早已经丢弃了个人的许多喜好，但闲暇时抽支烟还是被允许的。久而久之，烟卷就成了当兵多年的老邢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精神支柱。所以，当张秋和一大早找到老邢，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他这个武装部长汇报的时候，老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根烟点上了。
“你说说你是怎么注意上那个，叫什么？哦，顾向南的。”
老邢始终喜欢雷厉风行的部队作风，最怵头一板一眼的循序渐进式的情况分析。他打断了张秋和的前缀式叙述，提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对顾向南始终没有太多的了解。我和我的家属搬进那个小院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五个月。他几乎很少露面。我估计顾向南的日常生活基本不出研究室，食堂和家这三个地方吧，而且回了家也几乎不出屋子。按说我搬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愣是没有和他打过照面。”
别看张秋和平日里嘻嘻哈哈，可是一谈论起工作来，他立刻就一本正经从不带任何闲白。看到老邢聚精会神的样子，他没有停顿地又继续说了下去。
“问题最一开始是出现在我们屋子里的。我家的两个孩子自从天气转暖以后就开始跟我爱人抱怨，说屋子里总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臭烘烘的气味。因为我一天到晚都穿解放鞋，所以他们就觉得屋里空气不新鲜是因为我的脚穿球鞋出脚汗造成的。其实我的脚从来也不出脚汗，但是我爱人还是叫我不要穿解放鞋。我白天不在家，晚上五、六点钟回家，晚饭以后过不了几个小时也就该熄灯睡觉了，所以即便是我知道屋子里的空气不太新鲜，也一直没当回事。”
“谁说穿解放鞋的人就一定是臭脚丫子呀。我穿了二十几年解放鞋了，我老婆从来也没叨咕过我脚臭，我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带着一双臭脚。它往哪儿臭去？你爱人怎么也学会乱弹琴了。”
老邢听到张秋和为了脚丫子的问题而无端受冤，忍不住发了两句牢骚。
“所以我必须为我的脚丫子平反昭雪了。嘿嘿。”
作者：spot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