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随想
年关将至,城里热闹非凡。由热门博主菲儿天地与晓青组织的《春节美食征文》活动,得到了众多高手们回应。一时间,各款美食相继推出,各篇美文纷纷呈现,琳琅满目精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
本想附庸风雅献上两款川菜,无奈功夫实在不到家,若祭出拙作,必会让众位笑掉大牙。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怪就怪老夫我早生了几年,大家献出的这些美食,以前别说吃,想都没有想过。我小时候过年,能吃到的最好晚餐也就是一碗饺子而已。平日里的三餐,碗里多数都是窝窝头,玉米面糊糊,能吃上一顿米饭,两个白面馒头,那就算烧高香了。
6岁进小学,同班的都是同龄的同学,大多数都来自于我们住的大院。小学位于景山东街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校名是东高房小学,听上去实在是土的掉渣。没想到两年后,经中宣部与北京市东城区研究,将中宣部斜对门和西北侧的91中学和东高房小学合并,组建成一所专门进行城市中小学教育改革的试验学校,取校名为 “景山学校” 。由中宣部派出一位笔名敢峰的干事方玄初,担任校长,这一下鸟枪换了炮了。
如今的校名为邓大人题写 网络图片
学校搬了地方,学习的内容也彻底的大变样。学校分中学和小学两个部分,绝大多数都是5年制。不管是中学还是小学,每个班级学生都要学外语。三哥学英语,妹妹学法语,我们班被分配为学西班牙语,老师是一位刚刚从外语学院毕业的余老师。女老师身材高挑,青春靓丽,得到全班同学的一致爱戴。在余老师精心调教下,全班所有同学西班牙语说的倍儿溜,还组织了一台西班牙语的晚会。只可惜一年后古巴成立社会主义共和国,余老师被抽调到中国驻古巴大使馆去当翻译,走人了。全班男生顿时如丧考妣,一时间个个都无精打采。下一年全班同学转学俄语,积极性一直没有提高起来。除了学外语,数学和语文教学也是大大超前。语文课唐诗三百首都必须烂熟于心,甚至连那个“人之初,性本善”的三字经都要求背诵。五年级的数学课教到了普通中学初中二年级的内容。学校还定期出版自己的校刊,刊登学生们写的优秀作文。
后来社会上对景山学校有很多神话谣传,说学生大多数是官二代,富二代,老爹是中央委员的学生说话都不硬气。其实哪有这回事。干部子弟虽然多,但是父亲大多都是厅局级的或者是处级的干部。文化艺术界的子弟也不少,著名童星石小满是演员石羽之子,入学前5岁就演过电影《南海潮》,后来又演过《小铃铛》等电影。他两个眼睛又大又圆,长得特别招人喜爱,我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亲上两口。学校里趣闻轶事不少,记得最清楚的是这一件:四年级一个学生突发奇想,发明了一串数字8802616,整天拉上一个同学就大喊不止。这串数字按北京话念正好是“爸爸领儿遛一遛”,没几天就传播出去。没人愿意当同学的儿子,所以只要被同学一拉,拉人的和被拉的立马同时大喊:“8802616!”。有一天一个班进行数学考试,一位女生快到时间还没有做完题,正冥思苦想紧张万分时,突然听到走廊里几个男生大喊这串数,大喜过望,直接就把它填进答案。
学习的内容丰富多彩,可是伙食却是每况愈下。当时正值困难时期,粮食供应紧张。一个星期最多吃上一两次肉,主要还是晚饭在家里才能吃到。午饭都是自己拿着饭盒去大院的食堂里面买,饭票还分粗粮和细粮。粗粮票只能买窝头和玉米糊糊。吃那个玉米糊很有讲究,不论是用勺子还是用筷子,都吃不干净。总要在饭盒边上留下很多残余,饿的心慌也不顾体面,直接拿舌头舔。后来终于发明了一种方法,每次买玉米糊糊都用一种比较光滑的碗,端到手里后不着急先吃,玉米糊糊降了温以后表面就会形成一层皮,此时把碗端起来慢慢往嘴里面滑。边滑边吃,吃到最后饭碗光滑如镜,一点儿残羹剩渣都剩不下,那会儿可真是心满意足啊。记得有一次在食堂和同班同学也是同楼邻居李小沛正在吃饭,同桌坐下一个叔叔和一个阿姨。阿姨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每个月粮食定量是多少?”,我还没反应过来,李小沛已经很干脆的回答出来:“28斤半!”。阿姨一吐舌头,“哎哟,比我们还多呢”。
小学毕业后,父亲因为犯所谓右倾错误被贬到成都,全家也就跟着去了成都。那会儿成都的市政建设还很落后,人们的衣着打扮也很土气,但是饮食方面却比北京大有提高。街上的饭馆和小吃店到处都是,味道也非常可口。别说过年,平时吃的就屡有荤腥。总算是摆脱了一副饿鬼相。
1983年儿子出生,长得又白又胖,煞是喜爱。可是他有一个毛病,总是不喜欢睡觉。怎么哄都哄不着,心急如焚。1984年的除夕夜,太座与我守着电视机看春节联欢晚会。儿子照例是到处爬动,毫无睡意。没办法,只好抱着他一起看。看到中途,著名歌唱家蒋大为出来了,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深情满满,爱意浓浓。歌声中,儿子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安详的睡去。从此后,我找到了解题秘方,每逢儿子该睡觉的时候,就抱着他唱上一曲桃花。歌声未了,人已入梦乡。
1996年已经在卡尔加里呆了几年,正值以蒋大为为首的中国艺术团访问加拿大。卡城接待方中华文化中心让建筑系的博士生小王和我去做他们的陪同接待。艺术团美女如云,我却是无心顾及,整天鞍前马后屁颠儿屁颠儿的陪伴在蒋大为旁边。一日闲聊告知蒋先生,当年他的歌曲成了我儿子的催眠曲,蒋先生哈哈大笑,兴趣盎然。连忙送给我一叠他的CD专辑,亲笔签名。
与艺术团合影于落基山哥伦比亚冰川
除夕夜,老百姓看一台晚会已成为常态。自从1983年中央电视台开始的第1届春节联欢晚会,到目前为止已经举办了38年。其间,总导演,总策划,主持人,演职员,歌手,舞蹈家不知道换了多少茬,舞台形式,舞台风格,节目内容,也不知做了多少变化,连舞台都换了几次,真可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可我无意中发现,其中有一个人的职位却是一直不变坚如磐石---中央电视台总录音师李小沛。就是我那个回答28斤半的同班同学,38年来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