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话 （一）

这些是在《XX世家》系列里没能夹带卖出去的私货。放在十几万字的废话连篇里都嫌多余，说不得不该再说了。所以我要另造个理由把它们说出来。多余的话其实是在说多余的东西的。什么是多余的东西？就是“人之异于禽兽者”。

人之异于禽兽者真不多，落实了就一件：脑子。人脑子比其他动物多得不像话。和同等体量的禽兽相比，人既无爪牙之利，又无筋骨之强，是个弱者。但小羚羊一生下来就能跟母亲一道飞奔，逃避猎豹。小野牛一生下来就能站定在圈子中犄角向外，抵御狮子。人呢，婴儿生出来多少年都无任何自保能力，还连累母亲一段时间虚弱不堪，这都是因为那个多余的东西。脑子太多，脑袋太大。不仅一开始就差点让人类胎死腹中，以后还会产生异端邪说搞得一次又一次亡国绝种。还不算多余么。

脑子太多，除了正常的指挥功能，还衍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形而上的冲动。也算一种人类特有的需求。这种需求有多强呢？孔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可见这种需求好像比性欲要小一些。但我一琢磨，圣人好像又在说本应该胜过性欲。这莫不就是圣人之异于常人之处？就算不是圣人的常人，一般到了荷尔蒙分泌量下降的时候，这两者早晚会换位。所以孟子说：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这些都不热衷了，就好玩形而上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实际上人及禽兽为争夺交配权而死的，要更多。可人之异于禽兽者，在食色之外，多了个形而上的死因。为什么思想、崇拜、巫术、革命诸类而死的人越来越多。最近两千年来尤甚。这么大的成本代价，这形而上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精神，是思想？有个说法叫我思故我在，这一位绝对是年纪轻轻就超过性欲的异端。但还是太虚，是宗教？道德？哲学？科学？是，又不是。这些，大多属于形而上学，而我们一般人只有形而上的冲动。就像我们享受性行为，却不去研究性学一样。所以大部分形而上的冲动，既是实在的需求，又是对生物人来说多余的东西。

我们，是有冲动而又不追求形而上“学”的人们，只好谈谈文化了。文化究竟是什么？又很难说清楚。就是看上去有一堆，抓起来一大把的。。。现象？如果能按逻辑推理一环套一环，就叫哲学；如果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就叫科学；如果都挂在一个人或一家人身上，就是宗教。如果什么明确的规律都找不着还堆成一堆，那差不多就是文化了。文化就是既能感觉到它存在，又找不到合适位置安放的，多余的东西。

当然，这些界限是很模糊的。人脑虽多，但也有强有弱。强的，游刃于形而上学之间，弱的，迷失在文化丛里。但都是玄而又玄，总的来说人类的形而上欲望没有被很好的满足。饱暖思淫欲，仓禀实而知礼节，两种需求，一种意思：肠肥脑满后要减压。

有需求就有供给。在人类性欲方面，供应方提供多种满足渠道。有明媒正娶的，妓女相公，一夜情的，有提供自慰器的，充气娃娃的，还有提供葵花宝典的。人类要满足形而上需求，一样有无数思想、学说、宗教向你兜售。还有什么戏剧诗歌音乐，再不济还有灯谜书法脑精急转弯。但无论你选择哪一种，都要清楚你在干什么。意思是，形而上其实是一种多余的东西，精神阑尾一类。你在发泄。既不要憋得太狠引发了阑尾炎，又不要为多余的东西秀尾生抱柱，更不必演扑火的飞。。。蝴蝶。

拿我自己来说吧，作为一头驴，难免被卖过好多次。每一次他们都书契三纸，不及驴字。这让我感到很温暖，从不觉得是自己被卖了。但也有不好，就是学成了罗嗦的习惯。又扯远了，下面才是我这次想说的话。

等等。

我突然想不起来原本要说什么来着。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