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妻》13 （倒数第三章）

第十三章

     那几天秋红挎着菜篮子，往家走，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她特意拐到一个角落偷偷朝后张望，但平日寂寞的小巷，除了黑瓦灰砖的房子，灰石板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半个。她心里直纳闷，但她又深信自己的感觉——有人的确在跟踪她。这个想法让她有点忐忑不安，夜里还会突然醒来。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条死里逃生的烂命，啥也没有，谁爱拿谁拿去。这么一合计，她反而睡得实在了，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了。

       又过了段日子，一个阴雨天里，秋红一手撑着伞，一手挽着菜篮子回家。她走了条平日不常走的僻静小路，灰石板一块连着一块，被雨水浸湿了透着幽幽的墨青色。石板上凹陷的小水涡里，纷纷落下的雨水在不停地跳耀嬉闹着。秋红心里正在琢磨着怎么烧猪蹄子，今天正好买了两只白嫩的猪蹄，上次烧了个冰糖炖猪蹄，把猪蹄肉炖得烂烂的，老葛吃得赞不绝口，婷婷也吃地小嘴张个不停，还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一想到这儿，秋红心里欢喜得跟这水涡里跳耀的雨滴似的。

    “招娣，是你吗？”一个上辈子比自己的手掌还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从梦的深处喊了出来，“招娣？”秋红诧异地挪开挡在面前的雨伞，阿祥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衣着笔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正站在她面前，他两眼紧紧地盯着她，像是两只大手把她死死地攥住了。

    愣了半晌，突然过去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滚开——”秋红顫抖着喉咙，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似地倒退了一步，“你、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阿祥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她用力一甩，她买的菜还有两只猪蹄，散了一地。

    阿祥急忙蹲下身子去捡。秋红突然晃过了神，用篮子劈头盖脸地打着他，“滚，滚！我不认识你，你这个混蛋！滚！别来打搅我，我不认识你！”

     阿祥身子一动不动地任她打着，就势跪在了地上，“招娣，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最作孽的事，就是错待了你。我该死。”他说着，扔了雨伞，跪在雨地里拼命地抽着自己的脸，然后趟着雨水跪爬了几步，拉扯着秋红的裤腿，“我离婚了。虽然，我现在做厂长了，但，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特意来跟你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招娣.....”

    “道歉？”秋红大惑不解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低头看看地上跪着的这个陌生人，几乎要笑出声来，“我差点因为你就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叫寻死吗？”她语气戏虐地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条人命，你随随便便说一句道歉就完了？你那些风光的好日子呢？你假如还是个人的话，就别再来找我。就当你不认识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一手夺过阿祥给她装好的菜篮子，一手提着雨伞，逃命似跑在回家的路上。一到家，她“咣——”一声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栓，趴在桌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晚上，老葛、婷婷都回家了。秋红盛饭的手不停地哆嗦着，今天猪蹄烧焦了，炒青菜没放盐，紫菜鸡蛋汤又太咸了。吃饭的时候，秋红心事重重，吃得也很少，只有老葛和婷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各自的见闻。婷婷好奇地问着老耿：“卡车为什么会跑？为什么人要吃饭，卡车只吃油呢？”

      老葛哈哈地笑着，还耐心地跟她解释着。

      收拾完家务，秋红正铺着床。老葛坐到床边，俯身问她：“今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晚饭吃得也不多？”

      秋红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就把碰到阿祥的事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老葛揽着她的肩膀，“算了，别想那些过去的事了，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小心身子！没什么好伤心的了。看看，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可是，事情往往不那么简单。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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