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350公里徒步朝圣-Day 5,默观
Molinaseca - Villafranc del Bierzo, 图上距离33公里
LD说今天要走33公里。我说,昨天刚翻完山,今天又要接着走30多公里么?LD说,我们在家训练不是也曾负重走30公里么?再说了,今天不翻山。
我们在家训练的时候,基本上是周一到周五每天走10-15公里,周末走20-30公里,出发前的几个周末都有负重训练。但是,训练就是训练,只能模拟,路况比Camino好太多,即使是石子路,脚踩上去也是踏实的。Camino的石子路,除了石子大小不一带棱角外,一踩上去就在脚底下四处滚,如果没有登山杆,就会滑出去了。没出发前的负重训练也只有一周一次到两次,可现在是天天时时刻刻背着行李,真是从骨髓深处领悟到“千里行军不带针”的含义了。
LD说我们今晚住的地方是酒店,不用赶路,晚点儿到也没问题,不用担心床位。所以,我们没有起大早摸黑走,稍稍放纵了一下,睡到天亮透了才打包在餐厅吃早饭。
我们每天早上几乎都是肿着脸,似乎永远睡不够,更不象二十多岁时的一觉就能把头一天的疲惫全部清零。
早餐桌上,碰到一位爱尔兰来的“孤身走我路”的女朝圣者,这是她第二次走朝圣路,我立刻对她肃然起敬。4月份,美国一位女朝圣者,出了Astorga就和家人朋友失联了。后来才知道她是迷路,后被蓄意改画的路标引到一个农舍,被人杀害了。我以前不明白,那么多人走的路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儿呢?当我踏上了Camino,才知道这是一条几乎是一人在路上,一人面对一切的路。几天下来,我不但对单身走朝圣路的女人,就是对那些单身走朝圣路的男人也敬佩的一塌糊涂。
爱尔兰的女朝圣者一边和我们聊天,一边等帮她运行李的车,她说行李背着太累了。还说她无需向任何人证明自己的体能,并说托运了行李是为了好好地享受路上的独处。
听她说托运行李,我就顺便向她打听了一下。拉运行李的公司一般是早上来驻地,帮朝圣者把行李运到下一个要住宿的客栈。大概一件行李就4到5欧的样子。原来托运行李这么方便和价格合理,难怪我总是看到有轻装行走的人呢。
其实,关于是否要别人拉行李的问题,昨晚我们还真是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行李要自己背着,不是因为有什么金银细软离不开,而是觉得重担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上,其实每个人都是负重前行的。
有一位Camino的作家说,走Camino分三个阶段,第一个是身体的,第二个是意念的,第三个是灵魂的。今天,对我们来说,似乎身体的疲惫,路程的艰难,以及遥遥无期的行程都不再是个大事儿。似乎,我们的身体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的体能挑战强度。居然有一次,我放下背包走路,突然很不适应,觉得脚挨不着地,老想要飘……。
今天,太阳依旧从我们身后升起,和前几天不同的是我们没有跳跃,而是进入了深深的静默。
灵修作家Martin Laird神父说:我们被造是为了默观(contemplation)。圣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进一步说,我们必须飞向我们挚爱的家园。《圣经》中的上帝在沉默中创造,在沉默中救赎。
沉默静观不是我的天性,我喜欢和有必须要表达的欲望,那种深度的无言无语甚至让我恐慌,但是,十架约翰(St. John of the Cross)说:最重要的,就是必须在这位伟大的上帝面前静默,因为,上帝唯一能听到的言语就是爱的静默。
中世纪古城Ponferrada无声无息地默默撩起自己的面纱,带我们行过天上人间。
沉默,正如十架约翰讲的那样,在上帝面前沉默的唯一途径就是顺从和屈服(surrender)。
突然之间,看到距离最后的目的地还有220公里时,我们惊喜万分。前几天的绝望,遥遥无期的茫然瞬间消失。原来,痛楚中一直有祝福默默为伴。
中午的气温高达30度,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烈日下,我们走过9公里的果园。葡萄,栗子,石榴,苹果,梨像我一样饥渴,它们默默地承受,在煎熬中成熟。
我们在一个路过的村子里停下来,静静地午餐,朝圣者们的谈话从不同的桌子上随着饭香一同飘过来。
今天虽然没有翻山,但最后的10公里是这样的乱石路,并且不断的直上直下。
我的腿完全不觉得累,只是习惯性地跟着路上下。我肩上的背包也似乎没有了重量,完全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孤寂静默中,只有上帝知道我内心最深处的心思意念。
似乎就是从今天开始的,我不再问LD路还有多远,或是还要再走几个小时。
9个小时好像不那么长,我也不觉得在熬,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到了晚上要住宿的村口。
在进到Villafeanca我们住的酒店之前,我们路过这个教堂。
LD说,这个教堂是以前朝圣路上专门为那些因各种各样原因不能继续走下去的人预备的,专门为那些无法前行的人颁发朝圣路的证书。虽然他们还有未走完的路,走到这一站,就算他们完成了全程。我想,学习体恤软弱及怜恤人的有限,可能比走完Camino全程更讨上帝的喜悦。
从村口走到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近,这个城躲在山洼洼里面,太阳一下山就起风了。
我们放下行李,在风中进入山城的夜晚,我们匆匆在风中晚餐,匆匆在城里村民的聚会中穿梭。
回到酒店后,LD正式病了,而且来势凶猛。明后两天我们要接着翻第二座山,看着软弱无力的LD,我心疼而忧愁。
LD吃了药睡下,我这一夜睡的并不踏实,一直在想,如果明早LD还不舒服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像古时候的朝圣者一样止步这里吗?
睡到半夜,翻看了一下微信,有朋友们不见LD今天报平安,开始担心起来。我是从开始踏上朝圣路就和朋友们打招呼,不再更新微信了,哪知LD说病就病了呢。为了不让朋友们担心,我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信。同时,我也请求朋友们为我们祈祷,希望上帝赐我们有足够的体能继续明天的路。
这一天从沉默中开始,在无言中结束。静谧中,上帝的灵在运行。
未完待续……
附:
为了能专心把这个系列写完,大家的评论我就暂时不回复了。希望各位理解。
彻底写完后,写一篇回答大家的问题,希望能和有兴趣要去走Camino的朋友交流。
朝圣系列文章衔接
西班牙350公里徒步朝圣-Day 3
西班牙350公里徒步朝圣-Day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