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客来
写下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微笑。
一次qq加了一位朋友,很意外,他的名字居然是“寒夜客来”。
之所以意外,是因为他的外形与这个名字实在是不搭调——他外表粗豪,满脸胡茬儿,说话也粗声粗气,方式也是北京侃爷的大大咧咧,居然会有这么雅致的名字,着实令人费解。
然而,费解归费解,我还是因为这个名字,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
另外再加些背景吧,此人别有一番经历。
他小时候恰好是气功大行其道的年代,有次某大师在他们院里做带功报告,他好奇心膨胀,就跑去听,结果,不知道是大师水平高呢,还是他天分高,搞出功能来了。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被作为小白鼠保护了起来,研究了很多年。当然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功能渐渐消失。没有了被利用的价值,就回归了民间。
此为插播。
晚上因为一件小事儿,请他到茶馆一晤,后来聊到他的名字,就说:那好像是一本书的名字啊?
他笑:对啊,原来是一首诗,后来觉得这名字跟在网上聊天挺像,就拿来用了。
此话甚好。
古时没有电话手机网络,也没有现代交通工具,思念朋友探望朋友,都是靠碰的——一切都要靠运气。
你什么时候想起朋友,有没有兴致大老远去看看他,路途远近方便与否,那人是否在家,是否同样同时有雅兴,都是未知。
在那些有种种不方便的年代,见面聊天这件事,反而因为这些麻烦,而有了别样的兴味儿。
是啊,现在这么方便,一切都是马上可以知道答案,少了偶然,少了意外,少了满腹期盼后的惊喜莫名,少了长途跋涉后的喟然一叹,少了小扣柴扉后的相视一笑。
“我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你会在”。
“世说新语”的一则故事,一直是我心目中朋友的极佳注解。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是之谓潇洒自在。
窃补之,若戴奎寒夜独坐,以茶代酒或以酒代茶,自念:徽之定来探我。门庭间吟哦至晓,归房高卧。知徽之至而不起。或问其故:曰:吾本乘兴而待,兴尽而卧,何必见王?
呵呵,是之谓狗尾续貂。
说来还是人家作者自己更加雅致。
寒夜宿风,拥被难眠,突有故人到访,披衣而起,倒屐相迎。然厨下无余肴,柜中无陈酿,于是铲雪融水,发火煮茶。茅舍外雪压寒枝悄然自坠,竹炉里松炭星火四溅有声,釜中茶汤鱼眼乍现。此时风宁月明,更有数点疏梅映窗,又是一番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