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里没祭品,只是烧点纸钱献点花而已。清明节时那墓园是人山人海的,反倒不适
合去;提前几天或者推迟几天都好。墓园边上自然有不少做死人生意的,卖纸钱与鲜花。
鲜花这种东西,我们自己都是自己事先买好了带去,也知道放不久长,这边放在墓前,
等我们转身走了那些人就会拣去卖给下一拨上坟的人。墓园边卖的不少鲜花都是一副饱
经摧残的模样,花瓣掉了一半还在那里卖,不知道经历了几个墓,也不知谁下得了手再
接这个盘。
纸钱有最普通的黄表纸,也有锡箔做的金银锭,还有什么冥府银行发行一亿元面值的纸
钱。最后这一种我们是不买的,也奇怪想出这种创意的人怎么不怕阴间会通货膨胀,或
者累得祖先被问印刷伪钞。黄表纸是最传统的,总要买几刀;烧起来最好看的是金银锭
,烧尽之后锡箔上附着点点火光,似乎还在闪,如碎了一地的星星。一烧纸,热气上腾
,就起了小小的旋风,带着纸灰往上飞。于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也就真的愿意相信
是死人来拿我们的纸钱。于是我们会像与一般人说话那样说:我们大家都好,xxx要买
房子了,xxx要生孩子了,xxx最近有点病……其实,也就是一种倾诉的方式。我的祖父
母早已故去了,老爸有时候想必也会有些话,只想同自己的父母说吧。
回国时,虽然不是清明,可也是要去看看祖父母的。墓园里要找到自家的墓真是麻烦,
墓碑们整整齐齐,一排一排过去全都是一个样。有一次我们给祖父母烧了纸,我忽然对
老爸说:曾祖父的坟也在这里吧?老爸说:是,那个墓更老,我也记不得位置了,去找
找?我们按着年代大概找到了墓园里的一片,信步走去,才走过了两排墓碑就鬼使神差
的恰恰停在曾祖父的墓前。当时又惊又喜,但手头却没了纸钱,只索鞠两个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