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3-4）# LeisureTime - 读书听歌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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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三
临回县城前一天，九叔到底把我叫了过来，又塞给我两万块钱。
九叔还问，车都弄好了？家伙准备了麽？
我说都搞定了。带响的是五连洞，不带响的是警匕。
九叔就点头：记住了，以后真遇到急事儿，带响的根本不好使，还是不带响的管用，闷
嗤闷嗤就那么几下，要么你解决他，要么他解决你，全他妈看命。
九叔这话我是不大信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我自己还没用过带响的。
在社团里，我干过的活儿杂七杂八不算少，但实实在在冲人身上去的，却不多。有好几
回还莫名其妙给搅了局。今年春天的时候，半夜在珠江钱柜门口堵个广东人，本来照后
脑勺光光几锤挺简单一事儿，可就是干等不出来。倒是等出来两个钱柜的小服务员，灯
影下一晃，都扎了马尾辫，估计还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吧。笑呵呵的一人一部手机，放着
讨人烦的歌曲，在门口连蹦带跳，想是后半夜出来歇口气。我一边抽烟，一边苦等，直
泛恶心，又见这俩小姑娘实在没有撤的意思，就只好开车走了。没办法，给社团办事就
是这样，大部分时候都挺费劲，还未必能办成。就算办成了也未必真能遂上心意。
其实我想社团里跟社团外也没什么差别吧。过去那帮同学早不联系了，我是不知道他们
怎么想。但至少我知道我爸妈怎么想。我这中间回过家，也有过年，也有纯粹为了办事
。我跟他们说我在省城的公司上班，一月工资五千多。我爸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继续打
他的麻将。我妈就挺高兴，一见村里人就合不拢嘴。我妈还操心我有没有对象。我真的
很想知道我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小学的时候她不让我搞对象，我中学的时候她不让我
搞，我大学的时候还是不让。可以我一毕业，她就心急火燎地要把我和我们家种的黄豆
给一股脑筛出去。她是不是真以为姑娘们都在等我大学毕业呢？
我爸打麻将输钱，我妈卖黄豆虽然挣钱，但她却为我莫须有的婚事而苦恼异常。她有时
在村里人面前都能抹下眼泪。村里人就虚头把脑地劝她：你瞅你家小子在省城站下脚，
多出息，将来再给你生个省城娃啥的……哪像俺们，吃村里拉村里，再把下一代给窝村
里。村里人这么一说，我妈就不哭了。可下回她还得哭，村里人就再得劝，一来二去，
两边都成了条件反射。尽管这样，我们母子二人独处的时候，她还是会不停暗示我：铁
蛋有儿子了，二嘎有儿子了，狗剩有儿子了，云云。暗示完她就又抹眼泪来明示。这时
村子里人又不在场，我就要了命。要说一个男人是不是没心没肺，你得观察他如何面对
女人的眼泪，最好是观察他如何面对他母亲的眼泪。
我们一家三口，都各有各的烦心事。我不知道谁的烦心事更多一些，谁的烦心事更少一
些。我只知道，烦心事越活越多，开心事越活越少。
四
我和九叔终于上了路。我前面开车，他后面睡觉。
国道虽然挺平，凌志虽然很稳，但九叔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九叔问我：飞机呀，就咱爷俩儿，你说实话，你真是大学生？
我就笑：也不算大学生吧，我连个毕业证都没混到手。
我说这话其实不假的。自从认识小猫之后，我的大学生涯就算名存实亡了。小猫说：飞
机你他妈别犯傻，那文凭咱该拿得拿，虽说出来混就不要文凭了？
我告诉小猫，文凭这事儿，最关键的人，可能是我们导员。
导员？那是啥玩意儿？男的女的？
我解释了一通。小猫就笑：一个小破他妈导员，家还是农村的，叫出来，我领他去顿开
发区，要听话，咱就痛快吃顿海底捞拉倒；要不听话，坐地就拿钳子一根儿一根儿掰手
指头。
导员其实是个读在职的研究生。那天在院办公室，赶上一堆乱糟糟临要毕业的那些破事
儿，他把白衬衣掖在黑西裤里，忙的要死要活。反倒是我，老气横秋地窝在沙发里。屋
子里还有两个女孩，上窜下跳，想来是学生会之类的无聊人物。
忙过了中午的饭口，导员就叫了盒饭：宫保鸡丁和渍菜粉。盒饭一共四分，居然还把我
算里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虽然那两个女孩上窜下跳，孙老师长孙老师短的，但年轻的导员，
把白衬衫掖在黑西裤里的导员，却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忙着那堆临要毕业的破事儿，
并没有半点想调情的意思。
我就跟导员说：孙老师，要不您先忙，我再过来吧。
导员没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忙他的事。
之后我跟小猫说：拉倒吧，就一破他妈毕业证，我自己都嫌嗑碜。
临回县城前一天，九叔到底把我叫了过来，又塞给我两万块钱。
九叔还问，车都弄好了？家伙准备了麽？
我说都搞定了。带响的是五连洞，不带响的是警匕。
九叔就点头：记住了，以后真遇到急事儿，带响的根本不好使，还是不带响的管用，闷
嗤闷嗤就那么几下，要么你解决他，要么他解决你，全他妈看命。
九叔这话我是不大信的，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我自己还没用过带响的。
在社团里，我干过的活儿杂七杂八不算少，但实实在在冲人身上去的，却不多。有好几
回还莫名其妙给搅了局。今年春天的时候，半夜在珠江钱柜门口堵个广东人，本来照后
脑勺光光几锤挺简单一事儿，可就是干等不出来。倒是等出来两个钱柜的小服务员，灯
影下一晃，都扎了马尾辫，估计还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吧。笑呵呵的一人一部手机，放着
讨人烦的歌曲，在门口连蹦带跳，想是后半夜出来歇口气。我一边抽烟，一边苦等，直
泛恶心，又见这俩小姑娘实在没有撤的意思，就只好开车走了。没办法，给社团办事就
是这样，大部分时候都挺费劲，还未必能办成。就算办成了也未必真能遂上心意。
其实我想社团里跟社团外也没什么差别吧。过去那帮同学早不联系了，我是不知道他们
怎么想。但至少我知道我爸妈怎么想。我这中间回过家，也有过年，也有纯粹为了办事
。我跟他们说我在省城的公司上班，一月工资五千多。我爸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继续打
他的麻将。我妈就挺高兴，一见村里人就合不拢嘴。我妈还操心我有没有对象。我真的
很想知道我妈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小学的时候她不让我搞对象，我中学的时候她不让我
搞，我大学的时候还是不让。可以我一毕业，她就心急火燎地要把我和我们家种的黄豆
给一股脑筛出去。她是不是真以为姑娘们都在等我大学毕业呢？
我爸打麻将输钱，我妈卖黄豆虽然挣钱，但她却为我莫须有的婚事而苦恼异常。她有时
在村里人面前都能抹下眼泪。村里人就虚头把脑地劝她：你瞅你家小子在省城站下脚，
多出息，将来再给你生个省城娃啥的……哪像俺们，吃村里拉村里，再把下一代给窝村
里。村里人这么一说，我妈就不哭了。可下回她还得哭，村里人就再得劝，一来二去，
两边都成了条件反射。尽管这样，我们母子二人独处的时候，她还是会不停暗示我：铁
蛋有儿子了，二嘎有儿子了，狗剩有儿子了，云云。暗示完她就又抹眼泪来明示。这时
村子里人又不在场，我就要了命。要说一个男人是不是没心没肺，你得观察他如何面对
女人的眼泪，最好是观察他如何面对他母亲的眼泪。
我们一家三口，都各有各的烦心事。我不知道谁的烦心事更多一些，谁的烦心事更少一
些。我只知道，烦心事越活越多，开心事越活越少。
四
我和九叔终于上了路。我前面开车，他后面睡觉。
国道虽然挺平，凌志虽然很稳，但九叔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九叔问我：飞机呀，就咱爷俩儿，你说实话，你真是大学生？
我就笑：也不算大学生吧，我连个毕业证都没混到手。
我说这话其实不假的。自从认识小猫之后，我的大学生涯就算名存实亡了。小猫说：飞
机你他妈别犯傻，那文凭咱该拿得拿，虽说出来混就不要文凭了？
我告诉小猫，文凭这事儿，最关键的人，可能是我们导员。
导员？那是啥玩意儿？男的女的？
我解释了一通。小猫就笑：一个小破他妈导员，家还是农村的，叫出来，我领他去顿开
发区，要听话，咱就痛快吃顿海底捞拉倒；要不听话，坐地就拿钳子一根儿一根儿掰手
指头。
导员其实是个读在职的研究生。那天在院办公室，赶上一堆乱糟糟临要毕业的那些破事
儿，他把白衬衣掖在黑西裤里，忙的要死要活。反倒是我，老气横秋地窝在沙发里。屋
子里还有两个女孩，上窜下跳，想来是学生会之类的无聊人物。
忙过了中午的饭口，导员就叫了盒饭：宫保鸡丁和渍菜粉。盒饭一共四分，居然还把我
算里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虽然那两个女孩上窜下跳，孙老师长孙老师短的，但年轻的导员，
把白衬衫掖在黑西裤里的导员，却一边喝着矿泉水，一边忙着那堆临要毕业的破事儿，
并没有半点想调情的意思。
我就跟导员说：孙老师，要不您先忙，我再过来吧。
导员没说什么，点点头，继续忙他的事。
之后我跟小猫说：拉倒吧，就一破他妈毕业证，我自己都嫌嗑碜。
